清廷入关后,雄踞西北的蒙古准噶尔势力一直是清朝统治者定鼎中原,统一中国的极大隐患。故雍正帝提出:“谆(准)噶尔事一日不靖,西藏事一日不妥;西藏料理不能妥协,众蒙古心怀疑二。此二处实为国家隐忧,社稷生民忧戚系焉。”雍正五年(1727),该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卒。于是,在清廷用兵西北的运筹帷幄中,一个“既密且速”的中枢机构,军机处逐渐浮现出来。
军机处,全称为办理军机事务处,是雍正朝创建的一个特殊机构,“其制无公署,大小无专官”。其成员均为“满汉大学士、尚书、侍郎、京官内特简”的兼职人员,因参与军国大事,又称枢垣、枢廷。“初只承庙谟商戎略而已”“厥后军国大计,罔不总揽。自雍、乾后百八十年,威命所寄,不于内阁而于军机处,盖隐然执政之府矣”。
由于军机处初创时的隐蔽性,史料记载岐异,故其建立的具体时间、名称、沿革等问题,历来官私著述众说纷纭。而其最初的办公地点,则更是鲜有问津。近读白彬菊著、董建中翻译的《解密军机处》一文,又引起我对清代军机处早期问题的极大兴趣,故不揣浅陋,以求正于方家。
·清代军机处肇建于何时
军机处设立的时间,大致有四种说法。一是台湾学者李宗侗提出的雍正四年(1726)说,即以户部为解决西北用兵而成立的军需房始。二是雍正七年说,王昶在《军机处提名记》中言:“雍正七年,青海军事兴,始设军机房,领以亲王、大臣。”《 清史稿·军机大臣年表》始自雍正七年,并注明“六月始设军机房”。南炳文先生引用叶凤毛《内阁小志》内容,认为军机处成立是在雍正七年二月至五月间。三是雍正八年说,梁章钜在《枢垣记略》序中载:“自雍正庚戌(八年)设立军机处,迨兹九十余年。”赵志强先生根据大量满文档案的记载,认为军机处成立于雍正八年十二月。四是雍正十年说,如《清史稿·职官志》等。还有一种是模糊说,即雍正年间或雍正中期,如赵翼《檐曝杂记》中说“雍正年间设军机处”。
其实,雍正四年说和十年说,实际已被大多数专家所否定。因为前者的观点是根据雍正帝的两条上谕所推断的,即七年六月初十日,上谕曰:“两路军机,朕筹算者久矣。其军需一应事宜,交与怡亲王、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密为办理。其西路办理事宜,则专于总督岳钟琪是任。王大臣等小心慎密,是以经理二年有余,而各省不知有出师运饷之事。”九年四月初八日,谕曰:“即以西陲用兵之事言之,北路军需交与怡贤亲王等办理;西路军需交与大将军岳钟琪办理,皆定议于雍正四年。”此是清廷为出兵西北,事先运筹帷幄,筹办军需的初始阶段,是由户部牵头的。其后,七年初在户部成立由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蒋廷锡直接管理的户部军需房。赵志强先生为此有专章论述,此不赘述。另外十年之说,系以礼部铸造“办理军机印信”为据,显然不可取。
笔者认为,南炳文先生根据清人叶凤毛所著《内阁小志》,提出军机处肇建于雍正七年(1729)的观点是有道理的。因为上海人叶凤毛,自雍正八年春始,即任职内阁中书舍人,前后在内阁、军机处供职达十年之久。他在《内阁小志》中军机房一栏下载:“军机房即内中堂办事处也。凡内外大臣折奏有不交部即令中堂议覆者,洎廷寄各省谕旨,始皆园直人为之。有满舍人舒赫德、雅尔哈善,汉舍人吴元安、蒋炳,愿不换班,长侍内中堂。时西北两路出师征策妄,户部别立军需房,司官翁藻主之。于是袭其称,亦曰军需房,渐易为军机房,渐又以房为处。”“当初有军需房名之时,在京则在隆宗门外养心殿造办处,而内中堂张文和公则独在南书房之西炕间。在园(按,指圆明园,以下同)则在宫门外之东朝房,屋甚轩敞,而四空不密,乃移于小东门内之南墙下’一堂和气’中(世庙御书)。屋三门,甚卑隘,内中堂坐东头,诸大臣坐西头,后有小屋,则舍人等办事之处。申刻,大小臣俱退,或在废园,或就民屋,或寄僧寺,无定处,亦曰军机房。盖以宫门内无夜值之例,一切事俱取办于寓所也。”这是笔者所见官私著述中,言及军机处早期状态最清楚、最详实的记载。其中,内中堂指内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者;园直人,即在圆明园军机处值房值班的内阁中书舍人等;策妄,即指噶尔丹策零,因其系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长子,时已继任该部首领。满舍人舒赫德,即满洲正白旗人,雍正六年由笔帖式授内阁中书,十年迁内阁侍读。累迁至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满舍人雅尔哈善,即满洲正红旗人,雍正三年翻译举人,自内阁中书四迁,乾隆三年授通政使。累迁至兵部尚书。司官翁藻,浙江杭州府仁和县人,雍正元年进士,四年补授户部陕西司主事,七年任福建司员外郎。内中堂张文和公,即指大学士张廷玉,卒后谥文和。“一堂和气”,为雍正御书匾额,六年十月十九日奉旨制作,七年四月十一日挂于圆明园西峰秀色新盖殿阁处。此处“一堂和气”匾,应为雍正御笔的另一幅匾额,因隆宗门内的军机处值庐,也有雍正御书的“一堂和气”匾。申刻,即下午三至五点钟。
仔细研读叶凤毛《内阁小志》,我们发现其中的记载既详细又真切。它不仅告诉后人,清代既速且密的中枢机构军机处,其初建时的具体情况,而且回答了人们对军机处诞生时间的诸多争议。
首先,它明确说明军机处产生的原因背景,也就点明了军机处肇建的大概时间。即是时,“西北两路出师征策妄,户部别立军需房,司官翁藻主之。于是袭其称,亦曰军需房”。赵翼在《檐曝杂记》中说:“雍正年间,用兵西北,以内阁在太和门外,儤值者多,虑漏泄事机,始设军需房于隆宗门内,选内阁中书之谨密者入值缮写,后名军机处。地近宫廷,便于宣召。”王昶在其《军机处提名记》中亦言:“雍正七年,青海军事兴,始设军机房。”曾担任军机章京的上述三位作者,几乎异口同声地指出:清代军机处产生的直接原因,就是清廷西北用兵。再看史实记载:雍正七年(1729)二月十八日,谕诸王、内阁九卿、八旗大臣等:“噶尔丹策零断非安分守法之人,必至生事妄为。”如“留此余孽,不行剪除,实为众蒙古之巨害,且恐为国家之隐忧”。然“用兵大事,所关甚重,不可轻率,著诸王、议政大臣、九卿、八旗大臣,各抒己见,公同详确密议具奏”。寻诸大臣“伏乞皇上命将兴师,大彰天讨,以除蒙古人民之害。得旨:诸王满汉文武大臣等众议佥同,一切应行事宜,著即办理”。这等于是发出了征剿动员令,并强调“一切应行事宜,著即办理”。同年三月十二日,雍正帝在园诏命:“领侍卫内大臣三等公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北路出师;川陕总督三等公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西路出师,征讨准噶尔噶尔丹策零。”五月十五日,雍正帝在南苑阅兵时又回顾说:“此次军务,怡亲王同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办理甚属妥协,如蒙上天默佑,即奏凯歌,伊等之功不小。”这说明军机处肇建的时间,就在雍正七年春。
其次,他指出内廷大学士的出现,是军机处产生的前提条件。《内阁小志》中说:“军机房即内中堂办事处也。”“大学士堂”栏下其又详言:“康熙年间,中堂皆在阁,余于雍正八年春为舍人,中堂已有内外之分。内则马公尔赛、张公廷玉、蒋公廷锡。然蒋公犹数日一至。外则马公齐(自注:后竟家居不至)、孙公柱、尹公泰、朱公轼(自注:后亦休不至)、陈公元龙、傅公敏(自注:协办;按:《清史稿》大学士表一为福敏)。”文中“至”之后,均省略了“内阁”二字,也就是说内廷是指乾清门内,皇帝与内廷人员处理政务的地方。内廷人员则主要是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总管,以及南书房、上书房的入值官员。其中,内廷大学士就是不在外朝内阁办公,主要在清帝身边协助皇上办理机务的股肱重臣。
雍正时在内阁任职的席吴鳌在其《内阁志》中亦言:“雍正中以边事设军需房(自注:后又谓之军机房),时则有马公(马尔赛)、张公(张廷玉)、蒋公(蒋廷锡)三大学士参领军机(自注:马公之后有鄂公;按,即鄂尔泰),常居中伺候,日一再见,遂不至阁。惟驾在西苑(按:此西苑非紫禁城迤西之西苑,而是专指圆明园,亦诸多学者容易误会之处),蒋公间日至。”
那内廷大学士或曰内中堂,究竟始于何时呢?根据叶凤毛的叙述,应在雍正八年(1730)春季之前,马尔赛、张廷玉、蒋廷锡三人任大学士之后。据《清史稿》大学士年表一和部院大臣年表三记载:雍正四年二月,张廷玉自署大学士升为文源阁大学士,仍兼理户部尚书,五年十月迁文华殿大学士,仍管户部事;六年三月,张廷玉复迁保和殿大学士,蒋廷锡为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同年八月,马尔赛为武英殿大学士。其后,七、八、九三年,三人大学士殿阁衔无变化。也就是说,在雍正六年八月以后,清廷才可能有内廷大学士,即“内中堂”的称谓。且早期在圆明园的内廷大学士与内阁是同署办公的,如《内阁小志》中说:“圆明园内阁在吏部朝房上,宗人府下,独闭其西向槅子,由北后门出入,避喧也。中有广庭,亦植杨柳。南向屋五间,中一间为内中堂阅本处。余于雍正八年春初授职,犹在此谒见张公廷玉,马公尔赛,蒋公廷锡。中设凳二,小竹几二。明年俱坐宫门内朝房(按,即指圆明园东如意门内御河之南的军机处),不復出。”故时人有言“军机处本内阁之分局”,确是一语破的。
自内中堂从内阁中分离出来,军机处之“承旨出政”的核心功能也就完全确立了。这正如《清史稿》中“张廷玉传”所记:“上以西北用兵,命设军机房隆宗门内,以怡亲王允祥、廷玉及大学士蒋廷锡领兵事。嗣改称办理军机处。廷玉定规制:诸臣陈奏,常事用疏,自通政司上,下内阁拟旨;要事用折,自奏事处上,下军机处拟旨,亲御硃笔批发。自是内阁权移军机处,大学士必充军机大臣,始得预政事。”
其三,他提出了军机处的演变过程。即初袭户部军需房名,“亦曰军需房,渐易为军机房,渐又以房为处”。也就是当时清廷有两个“军需房”,一个是户部的“军需房”,一个是军机处的前身“袭其称,亦曰军需房”,两个军需房成立时间不同、隶属不同、功能也不同。前者隶属于户部,主要为平准战役筹款;后者则是直接辅助皇帝的秘书班子。二者并行存在,前者名称不变,后者则“渐易为军机房,渐又以房为处”
今日研究军机处的学者,对此也多有赞同。如庄吉发在《清代奏折制度》一书中主张:“自从雍正七年设立军需房先改称军需处或办理军需处,旋称办理军务处,当办理军机事务印信颁行后,始改称办理军机事务处,然后习称办理军机处。”郭成康在《雍正密谕浅析——兼及军机处设立的时间》一文中认为:“雍正中军机处虽未有其名而实已肇建。”季士家在《浅论清军机处与极权政治》一文中则明确指出:军机处的设立经历了军需房、军机房、军机处三个发展阶段。
由于军机处这一新的中枢机构之高效速密,且入值官员勤于值守、尽心皇权,也使雍正皇帝深感欣慰。故七年(1729)三月,京察届期,张廷玉遵例自陈,并恳赐罢斥。旋“奉旨:卿和平端正,学问优长,自简任机务,夙夜匪懈,协赞朕之不逮,正资倚任,著照旧供职”。这“协赞朕之不逮”六字,着实让张廷玉“惶悚靡宁,急诣宫门,恳请收回成命”。结果,雍正帝谕曰:“朕之嘉奖臣工,一字一句,不肯假借,必实有是善。”如果说,雍正五年时,雍正帝是因大学士张廷玉管理户部,很好地完成了协助怡亲王密办西北的军需事宜,并能够“身兼数职,夙夜在公”而给予奖赏外,那七年三月的褒奖上谕,则明显看出,张廷玉对清廷的贡献则非同一般了。
同年七月,上“赐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第宅各一区,白金千两”,以为迁移之费。并赐张“调梅良弼”、赐蒋“均衡硕辅”四字匾额,以及酒食等,命内侍送抵之。
同年十月,复以怡亲王等辅佐大臣“协赞朕躬,忠诚宣猷,为国家办理政务,勤慎奉职,甚属可嘉”。加允祥仪仗一倍,张廷玉加少保,蒋廷锡加太子太傅。
八年(1730)四月,廷玉蒙赐白金二万两(按,马尔赛、蒋廷锡各赐白金一万两),固辞。上谕曰:“此朕藩邸之物,今无用处,特留以赏有功。汝非大臣中第一宣力者乎!当体朕心,不必再辞。”十月特颁上谕:“马尔赛、张廷玉、蒋廷锡自简任纶扉以来,祗遵朕训,仰体朕心,懋著忠勤,恪恭奉职……著各给一等阿达哈哈番,永远承袭。”除内大臣之外,时“山海关进羡金三千两,特命一赐阁员。于是,自学士以下,靡不分霑”。
值得注意的是,雍正帝如此慷慨地三番五次的嘉奖和赏赐张廷玉等人,均是在七年二月之后和八年十二月之前,此时正是清廷决意征讨准噶尔,先是谕群臣详议,命将出师。接着运筹帷幄,派兵运饷,“万里玉关平虏穴,三秋瀚海度天兵”的关键时期。故军机处肇建的时间在雍正七年春最为合理。而将近两年之后的八年十二月,则已是清军与准噶尔第一回合战役的末端。(按,时因清军大兵压境,准噶尔已遣使议和,雍正帝已有“噶尔丹策零若肯实心向化,亲至京城授爵归诚”的考虑)因此,军机处成立于雍正八年十二月的说法,实在难以令人信服,而雍正七年春之说,则更符合历史事实。
·怡亲王允祥是首位首席军机大臣
军机处初创时期的军需房、军机房阶段,其军机大臣中有无怡亲王允祥,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乾隆朝入值军机十余载的王昶,在其《军机处提名记》中,已明确提出:“雍正七年,青海军事兴,始设军机房。领以亲王、大臣,予银印。”其中的亲王,必是怡亲王允祥无疑。乾隆年间任军机章京的管世铭说:“自雍正初年设军机处,领以亲重大臣,复选庶官之敏慎者为满、汉章京襄其事,机要章奏皆下焉。”乾隆二十一年(1756)任军机章京的赵翼在《檐曝杂记》中言:“为军机大臣者,皆亲臣、重臣,于是承旨出政,皆在于此矣。”道咸两朝的名臣朱士彦在《枢桓记略》序中亦曰:“自雍正年间仿唐宋枢密院之规,设立办理军机处,职掌之要,冠于朝端。领之者皆亲臣、重臣,世称之为枢长;而其曹亦极才望之选,非其人不足以当之。”其中均有一个“亲”字。如以最早的军机大臣马尔赛、张廷玉、蒋廷锡三人而论,均撑不起这个“亲臣”二字,故此处的亲臣当指怡亲王允祥无疑。故曾任军机章京多年的梁章钜在编纂《枢桓记略·提名》一章时,未列有“亲王奉旨在军机大臣上行走”一栏,因其认为:“亲王本非大臣可比,提名中未敢列入。”言外之意就是应该列入,而“未敢”。但由于军机处肇建时期档案的缺失和清朝官书普遍记载的疏略,如《清朝通典》《清朝续文献通考》《光绪朝大清会典》诸书,虽有军机处一门,但记载颇为简略。而《大清会典事例》《清朝文献通考》《清朝通志》等官书,则均无军机处一门。加之嘉庆四年(1799)十月,上谕以本朝“向无诸王在军机处行走”和“与国家定制未符”为由,命入值仅十个月的“成亲王永瑆著不必在军机处行走”。故后人皆以为,怡亲王允祥不是首任军机大臣。其实,嘉庆的上谕不过是个托词。刚刚亲政的他既需要兄长辅佐,更需要集中皇权。尤其是永瑆虽有才华,但只见于书法,且为人“天性阴忮,好以权术驭人”,并不适合领班军机大臣的位置,其与咸同年间的首席军机大臣恭亲王奕䜣,相去甚远。故《十朝诗乘》言:“同光两朝,恭忠亲王久领枢府,醇贤亲王亦奉命参决大事。厥后,礼邸、庆邸相继秉政,迄于末叶。宗藩之居枢要、领部曹者,几为恒例,更无举祖训抗言者矣。”
可惜允祥积劳成疾,于雍正八年(1730)五月病故。雍正帝赞其“自古以来无此公忠体国之贤王”。并作《哭怡贤亲王二首》,其中有:
宗室屏藩重,朝端柱石崇。
持身惟正直,应物本虚公。
青史经天略,丹心贯日忠。
衔哀为作诔,难与述丰功。
贤王早逝,其首届首席军机大臣的真相,亦被历史的尘埃所掩盖了。
·为什么说清代军机处实肇建于圆明园
军机处系皇帝的秘书班子,其与皇权密不可分。当我们确认军机处肇建于雍正七年春,再细检当年雍正帝政务活动之轨迹,便可明了军机处最早的诞生之地。
据《清世宗实录》记载,雍正七年正月十一日,帝幸圆明园,二十九日回紫禁城。其间:上元节前后,帝御正大光明殿赐朝正外藩等宴,赏赉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来朝使节,以及临朝听政、批阅奏章等。其间,帝在园18天。
雍正帝返回大内后,除临朝听政、颁布谕旨以外,二月初二日,遣大学士张廷玉祭先师孔子;初三日祭大社大祭,“上亲诣行礼”;初七日祭历代帝王,“上亲诣行礼”;初九日,“上躬谒陵寝”,行赴遵化,至十五日回宫;十八日,以征讨蒙古准噶尔事,著诸王、议政大臣等“各抒己见,公同详确密议具奏”。二十日,“上御经筵讲毕,赐大学士、九卿、詹事及讲官等宴”。二十四日,“上亲耕耤田”。诣先农坛致祭毕,更服至耕所,行四推礼,御观耕台,命庄亲王允禄等行礼如仪毕。帝幸圆明园。其间帝在京城18天,主要是主持一系列大祭大典。
三月十二日,雍正帝在园命清军两路出师准噶尔,旋议政王大臣等遵旨议奏北路出征事宜三款;户部遵旨议覆川陕总督岳钟琪疏言,于秦岭以南之五郎关设官添兵事宜等,均奉旨“从之”。同月二十七日,雍正帝返回紫禁城,诣寿皇殿行礼。其间,帝在园34天。
雍正帝在紫禁城停留三日后,四月初一日复幸圆明园。四月二十七日,御驾回宫。其间,帝在园27天。
四月二十八日,以征讨准噶尔事告祭太庙;二十九日,帝御太和殿举行出兵大典毕,即幸圆明园。五月初九日,帝自圆明园幸南苑红门驻跸。其间,帝在园10天。
同月十二日,帝自南苑幸圆明园避喧听政。六月初十日,在园发布“两路军机,朕筹算者久矣”之上谕。六
月二十一日,帝回宫。翌日,御太和殿授靖边大将军傅尔丹敕印,亲率傅尔丹等至堂子行礼。其间,在园49天,离开紫禁城已近两月。
一天后,即六月二十三日,帝复幸圆明园避喧听政。直到八月初二日,回宫诣寿皇殿行礼。其间,帝在园69天(有闰七月)。
五天后,即八月初七日,帝复幸圆明园。同月二十九日,帝回宫诣寿皇殿行礼。其间,帝在园22天。
两天后,即九月初一日,帝复幸圆明园。直至二十四日,返回紫禁城。其间,帝在园24天。
毫无疑问,雍正帝于七年的一年之中,除了回京城主持亲耕耤田、太庙祭祀和“诣太庙告祭”出兵大典外,其余时间均在圆明园园居理政。
由此再联系《内阁小志》中所言:“军机房即内中堂办事处也。凡内外大臣折奏有不交部即令中堂议覆者,洎廷寄各省谕旨,始皆园直人为之。”和雍正七年(1729)三月十二日,帝在园“命领侍卫内大臣三等公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北路出师;川陕总督三等公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西路出师,征讨准噶尔噶尔丹策零”。三月十七日,议政王大臣等遵旨议奏,北路出征事宜,帝在园谕,“其办理各款,俱详细妥协,悉依议行”。五月,雍正帝在南苑阅兵时总结说:“此次军务,怡亲王同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办理甚属妥协。”
因此,笔者认为:清代军机处肇建的时间,就在雍正七年春,肇建的主要地点,就是在圆明园。
·圆明园军机处概述
前文已述,军机处肇建之初,先是在圆明园“(大)宫门外之东朝房,屋甚轩敞,而四空不密”,后“乃移于小东门内之南墙下‘一堂和气’中”。也就是二宫门(出入贤良门)外,东如意门内御河之南的三间房舍,屋“甚卑隘,内中堂坐东头,诸大臣坐西头,后有小屋,则舍人等办事之处”。当时,仅怡亲王允祥有赐园在大宫门东南的交辉园,连大学士张廷玉也没有赐园,只能暂借“楚将军别业”居之。(按,张廷玉赏赐澄怀园在雍正四年)故下面的军机章京(时称中书舍人),在退值后只能“或在废园,或就民屋,或寄僧寺,无定处,亦曰军机房”。
最早记载军机处值庐信息的是清代袁枚的《小仓山房文集》。内有雍正十年(1732)帝召鄂尔泰回京,任保和殿大学士,并赐府第、花园,“命以藩邸小红桥园赐公为别业,而中分其半为军机房”。此时的“军机房”应该是圆明园军机处早期的外值庐。到乾隆中叶,终形成“圆明园满汉章京外值庐一在挂甲屯,一在冰窖”,即七峰别墅和老虎洞军机处两个固定地方。据《枢桓记略》卷14 规制二记载:乾隆三十三年八月十八日军机处奏,“军机司员前蒙皇上天恩,赏给庆复入官花园一所。该员等在圆明园该班值宿迄今已逾多年”。庆复系满洲镶黄旗人,国舅佟国维第六子,吏部尚书隆科多之弟,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因“贻误军机罪”,于乾隆十四年九月“赐自尽”。其入官花园即位于弘雅园迤东(今北京大学校园西南),曾得康熙帝“嘉赏”的原佟国维赐园,时称佟氏园。也就是说,乾隆十四年前后,军机处司员的外值庐又改在了圆明园外的佟氏园。
迨乾隆三十三年(1768)八月,庄亲王永瑺提出:因“在圆明园所置五福书房窄狭,不敷居住,情愿将现住房屋换给”军机处司员。但五福书房房间不多,“尚不敷用,并愿将圆明园高恒入官房屋一所,照内务府估价按数买交军机处司员分住”[1]。高恒系总管内务府大臣,贵妃高佳氏之弟,乾隆三十三年因“尝受盐商金,坐诛”。于是,经乾隆帝恩准,永瑺住进了有宽敞园亭的原佟氏园。其五福书房(位于海淀镇冰窖南侧,其后称老虎洞军机处)便成为满章京退值后的休憩之所,而位于圆明园大宫门以南挂甲屯西原高恒的入官别墅,就成了汉章京的外值庐。另外,圆明园宫门外如意门内的原三间军机房,也在乾隆朝多有扩建。
至于任首席军机大臣的亲王,在圆明园附近享有赐园的情况如下:
成亲王永瑆,嘉庆四年(1780)正月入值,十月出。乾隆三十九年(1774)始有赐园“西爽村”(按,即今绮春园西北部),嘉庆四年正月,改赐园为和珅“十笏园”(按,在今北大校园未名湖一带)。
恭亲王奕訢,咸丰三年(1853)十月入值,五年七月出;同治元年(1861)入值,至光绪十年(1884)出;光绪二十一年入值,二十四年四月卒。咸丰元年始有赐园“朗润园”(按,在今北大校园朗润园一带)。
礼亲王世铎,光绪十一年(1885)入值,二十年出;二十四年四月复入值,二十七年七月出。赐园为海淀鎮之“礼亲王园”(按,在今海淀苏州街路西)。
庆亲王奕劻,光绪二十九年(1903)三月入值,至宣统三年(1911)。赐园为咸丰八年(1858)赏赐的“蔚秀园”(按,在今北大西校门外)。
其他已知有赐园的军机大臣,除前述张廷玉“澄怀园”(按,在圆明园大宫门东南)、鄂尔泰“小红桥园”(按,在今绮春园西南角)外,还有孝贤皇后之弟傅恒,乾隆十年(1745)以户部右侍郎入值,十四年以平金川功晋一等忠勇公、首席军机大臣,赏含青园,旋赐额“春和园”(按,在今绮春园中部及西北部)。乾隆三十年,尹继善以文华殿大学士入值,赏原鄂尔泰小红桥园,并赐额“绚春园”。三十三年,傅恒二子福隆安以和硕额驸、兵部尚书入值,赐园为春和园之一部(原傅恒春和园于乾隆三十三年前后呈进,另赐今北京大学北部的鸣鹤园、朗润园、镜春园,时仍称春和园)。乾隆四十一年四月,傅恒三子福康安以三等嘉勇男、户部左侍郎入值,赐园亦为春和园之一部,即今北京大学之朗润园。乾隆四十五年至嘉庆二年,武英殿大学士阿桂为首席军机大臣,乾隆帝曾赏赐其“海淀寓所”,但具体位置不详。乾隆四十一年三月,和珅以户部右侍郎入值,约在四十六年前后赏赐“十笏园”,嘉庆二年(1798)为首席军机大臣,四年正月革职。嘉庆四年,尹继善四子庆桂以协办大学士入值,翌年正月,复以文源阁大学士任首席军机大臣至十七年九月,因老罢职。具体赐园不详。嘉庆十八年至二十三年二月,董浩任首席军机大臣;二十四、二十五年托津任首席军机大臣,二人赐园不明。嘉庆二十五年九月,曹振镛以体仁阁大学士入值,翌年即道光元年(1821)至十五年,任首席军机大臣,其赐园为“佟府曹中堂园”,即原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赐园(按,在今北大校园中南部)。道光十四年正月,潘世恩以体仁阁大学士入值,十六年任首席军机大臣。十四年正月,得赏圆明园左近赐园,但具体位置不详。道光六年,穆彰阿以工部尚书入值,十七年至三十年任首席军机大臣。赐园在澄怀园内。十八年正月,英和子奎照入值,赏给“承晖园”居住(按,在今北大校园西门外承泽园)。道光二十一年,祁寯藻以户部尚书入值,咸丰元年任首席军机大臣,居住集贤院(按,在今北大校园西南部)。咸丰五年,文庆以协办大学士复入值,翌年为首席军机大臣,亦居集贤院。光绪二十六年(1900),两广总督鹿传霖入值,其赐园为“鹿大人公馆”,即原军机处汉值庐七峰别墅一区。二十七年八月至二十九年三月,文华殿大学士荣禄任首席军机大臣,但具体赐园不详。
到19世纪初,随着清王朝的嘉道中衰,其中枢机构的军机处也折射出了大清王朝的衰败。史载,道光二年(1822)十月,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曹振镛等奏:“窃查圆明园附近地方,旧有值班满汉军机章京官房二所,一在化家屯北面,一在冰窖上坡,共计房一百余间,均系乾隆年间赏给居住办公。兹据该章京等禀称,此房历今五十余年未经妥为修整,风雨剥蚀,房屋墙垣坍坏之处甚多,近复空闲二年之久,倾塌愈甚。职等秋间前往查看,实属难以栖止,当即带同匠役核实估计,细加核减,共应需银七千两。……臣等公同商酌,合无仰恳圣恩,饬下户部,先行赏借银七千两,发交该员等购备物料,赶紧兴修,以资办公。其借支银两,即于该章京等每年应领户部银库饭食项下,自道光三年起,每年扣出银七百两,分作十年扣还,以清款项。”堂堂军机处外值庐竟破败到“难以栖止”,而朝廷无钱,最终还得克扣章京们的饭食银来修补。第二年三月,曹振镛等复奏:圆明园如意门内军机处直房,亦“因年久,椽柱糟朽倾斜,瓦片脱落,墙身鼓裂,遇大雨时行之际,不免渗漏。所存历年档案易致受潮霉烂,应分别勾抿揭盖,以资办公”。可见,晚清时期皇家园林大宫门内的中枢机构衙署,已落魄到何种地步。
上述清廷赏赐内廷官员住所及饮食笔墨之制,始于康熙朝南书房诸臣。文华殿大学士张英在其《笃素堂集钞》中载,康熙十六年(1677)十月,其入值南书房,“赐邸舍于瀛台之西。辰而入,终戌而退。……饮馔给于大官,执事使中涓笔墨、侧理、器具之属,皆取于御府”。即“赐第连中禁,分餐出御厨”。康熙二十六年,清帝驻跸畅春园后,为适应园居理政,先后建起诸多王公大臣赐园,如畅春园东北的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索戚畹园、园西的武英殿大学士明珠的自怡园、园东的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佟氏园。原明时太仆寺少卿米万钟的勺园,则成了南书房和上书房翰林们的值房公所,时称“弘雅园”。畅春园内“澹宁居”为康熙帝临朝听政之所。小东门内亦有南书房值庐。但绝大多数官员还是没有值庐,他们或晓出暮归,自备饭食;或租住民房,寄宿庙宇。如康熙五十二年,随朝鲜使臣来华的金昌业在畅春园左近的“清梵寺”,即观察到了“畅春苑不设官府,故百官皆到是寺,改服而入朝,又退食于此”。也就是说,畅春园左近的清梵寺,即是众多官员的“外值庐”。甚至大学士王掞、李光地、萧永藻等朝中重臣,当时也是在寺中置桌办公。因此,乾隆年间入值军机的吴俊,在诗文中感叹:满汉军机章京能有“散值憩息之所,异数,诸曹所无也”。
除此之外,“凡军机大臣及章京每日晨值饭食,皆由膳房承应,其满汉章京散值后,在城中则退食于方略馆,在圆明园则退食于外值庐。均由内务府、户部银库支领饭银”。
·清代军机处“园值”概述
军机处事务既机密且繁多,曾任军机章京的管世铭在《鹤半巢诗集序》中描述说:乾隆帝“励精图治,未辨色辄问兵部驿报及四方赍奏,有即取以入,或不待进膳,批阅已竟,随召大臣。谕意出,则分令诸章京撰草,人各一通,或数人共成一通,送大臣详酌。未竟,中使已络绎辈催。……又缮毕未进,并进后復有谕改,日或至于再三。其他奉命稽牒检案、加签贴说及与各衙门联事,如详议条奏、谳讯疑狱,沓至纷投,刻期待报,率以日晡为常,或继烛留门而后出。其派出专办非信宿所能得当者,虽例许番休之日,亦襆被在公,不敢归私寓、问家事焉”。
至于具体的园值制度,史料记载:“凡在城时,各章京两班,间日轮值,每班值日各二人,分班轮算,周而复始。……若在圆明园,则每四日为一班,谓之该园班,每班值日亦二人,分班轮算,与在城同。值务毕则聚居于外值庐,所谓七峰别墅者也。凡值日者为本班,不值日者为帮班。凡园班于第四日散值后,不值日者听其陆续入城,惟达拉密(按,意为领班军机章京)与本班必留宿以俟次日交班,谓之不截尾。”因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的本职都在内阁或各部院,军机处只是兼职,故其园值之后还要到本衙署上班。管世铭做了章京之后政务繁多,无暇与朋友交往,人讥其“简傲”。他只得解释说:“非心有所疏也。内值之班,上在宫则日入值,在圆明园则八日中往值四日有奇,比归之三日,入刑部署者二日,入方略馆者一日,过是则又须应圆明园之值。”以回应友人。
向来“满、汉军机章京各分为两班,每班各八人,其八人内各以一人领班,国语(按,即满语)谓之达拉密,由军机大臣拣派资深望重者为之”。“凡满、汉章京缮写谕旨、记载档案、查核奏议,系清字者,皆由满洲章京办理,系汉字者,皆归汉章京办理。在京旗营及各省驻防,西北两路补放应进单者,内外蒙古、藩部及喇嘛并哈萨克、霍罕、廓尔喀朝贡应拟赏者,皆隶满洲章京。在京部院及各省文员、绿营武员补放应进单者,王公内外大臣应拟赏者,及朝鲜、琉球、越南、暹罗、缅甸、南掌等各外国朝贡应拟赏者,皆隶汉章京。惟承审案件,无论满汉章京,一体由军机大臣酌派。”
清帝驻跸圆明园时,出入贤良门之东罩门,为各衙门凌晨呈递奏折之处,俗称“奏事门”。奏折例于“寅(早3—5点)、卯(早5—7点)二时发下,军机章京分送各军机大臣,互相翻阅,谓之‘接折’。凡奉硃批‘另有旨’‘即有旨’,及未奉硃批者,皆另贮黄匣交军机大臣捧入请旨,谓之‘见面’”。入值时,“每日寅时,军机大臣及章京等以次入值,辰刻(早7—9点)军机大臣始入见,或不待辰刻而先召见,每日或一次或数次。军机章京皆随入,祗候于南书房。军机大臣至上前,豫敷席于地赐坐,承旨毕乃出,授军机章京书之。述旨毕,内奏事太监传旨令散,遂以次退值。若在圆明园,每日入值于左如意门内,御河之南为军机堂,堂之右为满章京值房,其前为汉章京值房,值务均与在宫之日同”。史载,“枢臣皆逐日入值,章京分班”。军机大臣尤其是领班者,在圆明园左近均有赐园,故清帝夜间如有紧急要事,则宣召即来。而分班章京则“必留一人值宿,曰’夜班’。又虑诘朝事繁,每日轮一人早入相助,曰‘早班’”,或称“早门”,一人散班最晚,以宫门上锁为限,谓之“守晚”。如梁章钜子梁恭辰著《池上草堂笔记》载:“乾隆末,戴衢亨、吴熊光尚为军机章京,两人适同值。夜半,忽有某省急递折至,上已披衣阅竟,宣召军机大臣甚急。内监奏军机大臣尚未到,只有该夜班之军机章京两人,已在值房祗候。上询两人姓名,即行召入,以折示之,并口授机宜,令即拟旨进呈。”道咸年间任军机章京的王拯曾著有《晓直》诗:“曙钟初动万鸦鸣,禁树茏葱带月明。金爵烟轻疑梦绕,玉阶霜重有人行。”
另有《夜直》诗:“淋漓诏草还飞羽,局促风帘屡废书。襆被宵来眠未得,五更霜气似穹庐。”
又“值日章京将本日所接奏折、所递片单、所奉谕旨,详悉分载,硃批敬谨全载,谕旨及折片则摘叙事由。有应发内阁者,皆注明’交’字,应发兵部者,皆注明马递及里数。钉成巨册,以春夏二季为一本,秋冬二季为一本,谓之‘随手’”。同时,“在值章京日行事件,必知会于章京之退值者,以资接洽。其知会,以素纸折叠封之”。凡“在圆明园日或幸清漪园、静明园、黑龙潭,如在临幸处所召见者,军机大臣皆随往,如在宫召见者,即不随往。凡临幸处所皆有军机值庐,达拉密及值日之满汉章京各二人先往接折,并祗候军机大臣入见。若恭遇幸静宜园驻跸之日,军机大臣率章京等均随往入值,略如随扈之仪”。至于“军机处缮写谕旨之式,凡特降者,曰内阁奉上谕;因所奏请而降者,曰奉旨。其或因所奏请而即以宣示中外者,亦曰内阁奉上谕。述旨发下后,即交内阁传抄,谓之明发。其谕令军机大臣行,不由内阁传抄者,谓之寄信,外间谓之廷寄。……视事之缓急,或马上飞递,或四百里,或五百里,或六百里,或六百里加紧,皆于封函上注明”。“其内外臣工所奏事经军机大臣定议,取旨密封,递送亦如之。内而六部、卿寺暨九门提督、内务府太监之敬事房,外而十五省,东北至奉天、吉林、黑龙江将军所属,西南至伊犁、叶尔羌将军办事大臣所属,迄于四裔诸属国,有事无不综汇。且内阁、翰林院撰拟有弗当,又下军机处审定。故所任最为严密繁巨。”
·结语
中国之有内阁,始于明代洪武年间。清袭明制,又多有变革。清崇德元年(1636),改制内三院,大学士为主官。顺治十五年(1658),改内三院为内阁,大学士皆系殿阁衔。十八年,复内三院。康熙九年(1670),始定内阁制。雍正即位后,吏制多有变更,尤其是内阁制度。首先是协办大学士的设置。雍正即位之初,即命兵部尚书白潢协理内阁大学士事务,其后又有署理、额外等大学士称谓,至雍正十二年(1734)协办大学士成为定制。其次,是总督大学士的出现。雍正末年,清廷始从总督内拣选大学士,并留任地方,成为总督大学士。其三,是雍正中前期,大学士也即中堂内,始有内外之分,内阁部分官员参与军机事务,成为清代军机处之滥觞。其后,内阁大学士有入值枢府者,有兼管部院者,有兼任总督者,有贵为帝师者,皆位极人臣,为文班之首。
近年的研究已经证明,由于有清一代园居理政的突出特点,和康、雍、乾、嘉、道、咸诸帝每年驻跸圆明园的时日远多于在紫禁城的时间,因此学界将圆明园与紫禁城均视为清王朝的政治中心。而乾隆皇帝则在诗中,称紫禁城为“法宫”,如乾隆十二年(1747)的《正月二十九日进宫》一诗:“御苑试灯罢,法宫因祭回。”二十九年的《西直门外》一诗:“为修夏礿法宫旋,徐步轻舆阅大田。”同时又将圆明园称之为“苑宫”,如三十一年的《命驾恭问皇太后安遂驻御园之作》:“退即苑宫成小驻,明窗书史静堪论。”也就是把圆明园称为园林紫禁城。
道光三年(1823)正月,道光帝初次幸圆明园时,曾总结道:“圆明园门曰贤良,殿曰勤政,实为我国家出治临民之地。”但圆明园与紫禁城是什么关系呢?通过比较研究,我们得知:清代紫禁城的功能主要是举办大祀、大典、大朝和大宴等重大典礼,而一般的常朝理政,则主要是在圆明园中完成。这也是雍正朝军机处肇建于圆明园的重要原因。但由于学界以往疏于对圆明园军机处的研究,以及对圆明园功能及其历史地位的认识不足,故在中外清宫史的研究中多偏重于紫禁城,而很少关注以圆明园为核心的清代皇家园林。
过去,人们赞美圆明园是举世闻名的“万园之园”,是中国古典园林艺术的杰作,也是中华民族无比灿烂的文化宝库。但从整个十八世纪的中国历史来看,圆明园还是我国各民族之间相互认同,和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的重要基地;是中外文化、中国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舞台。这其中,“综军国之要,以赞上治机务”的圆明园军机处,确实是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的。
* 本文选自《史志学刊》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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