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欧化白话:现代白话起源新论
赵晓阳
内容提要:欧化是汉语古白话向现代白话转变的语法标志。通过吸收外来语词汇,采用印欧句法,借鉴西语表达方式形成了汉语的欧化现象,而这种欧化则是通过翻译来开启、借鉴并逐渐实现的。通过对1870年出版的北京官话本《新约全书》与英文钦定本《圣经》的对比分析,可以发现,在19世纪60年代的北京官话圣经译本中,已经出现了这种汉语欧化的现象,远早于学术界一直认为的汉语欧化始于20世纪初的观点。
关
键 词:欧化因素 北京官话《新约全书》 语言特征
学术界长期以来一直认为,20世纪初10-20年代清末民初在东南沿海一带出现的文学翻译,开始了古白话向现代白话的转变,这些文学翻译作品被认为是现代白话的源头①。这些观点的研究所依据的资料基本上来自中国传统白话文献,忽略了外国传教士在晚清时期的大量翻译作品。由于基督教传教士的来华,出现了由印欧语系翻译成为汉文的作品,其中最早译成北京官话白话的作品是1870年出版北京官话译本《新约全书》,1874年出版的北京官话本《旧约全书》,圣经中译史称之为“北京官话译本”。
在圣经翻译兴盛的晚清时期,北京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北京官话起到了最大范围的民族共同语的作用,也超越了同属官话方言系统的西南官话、南京官话的相对区域性作用。这部第一本翻译而成北京官话的圣经译本,其重要意义“甚至可与英国的钦定本圣经或德国的路德圣经可以相媲美,意义非凡,”[1]56“是圣经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划时代著作”[2]84。1878年,英国圣经会将《新约全书》和《旧约全书》合并出版了《圣经全书》,“曾通行全中国达40余年之久”,成为和合官话译本于1919年出版前最为常用、流传最广的圣经版本。
语言由语法、词汇、语音三个要素组成,从语法和词汇两个方面的考察可知,汉语的现代白话是受到了印欧语言的影响。下面我们就以具体举例来讨论白话欧化的语言学现象,汉语例句引自1872年英国圣经会刊印的《新约全书》,该版本《圣经》在美国圣经会、英国圣经会、英国牛津大学波德里安图书馆、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均有收藏。全书没有标点,仅句读。英语例句引自北京官话圣经译本的译源本—英语钦定本圣经。英语钦定本圣经(King James Version of the Bible)是《圣经》诸多英文版本之一,于1611年第一次出版,由英王詹姆斯一世下令翻译,故而称之。它被认为是现代英语的基石,从诞生以来一直是最被广泛阅读的文献之一。它对英语文学的影响也很大,许多著名作家都从中得到启发。英语钦定本圣经至今仍然有大量印刷。
一、复音词的增加和创造
汉语构词法是沿着单音词向复音词的方面发展的,历代都有复音词的增加。鸦片战争后,复音词大量增加了,主要原因是翻译吸收了大量的外语外来词。译源语的词汇是复音词,译成中文自然也成了复音词,如古代译自外来语的琵琶、葡萄、菩萨等。甚至有些译源语是单音词,译出来也可以变为双音词,如伏特。如果是意译,则非复音词不可,如火车、电话等。这是鸦片战争以来,汉语复音词大量增加的原因。中国语言向来被称为单音词语言,因为大多数的词都是单音词,在近代语言的转变过程中,增加了大量的复音词,中国语言也就不能再称为单音语了。传统文言与现代白话的最重要区别不在语法上,而在词汇的扩展和变化;而正因为语法相通,所以人们从不把文言和白话看作两种语言文字。汉字是一种单音节的、字与字之间完全可以独立存在的文字,文言改为白话,变化的往往是词汇而不是语法,主要组成部分是文字的顺序,文言白话可以通用。文言往往是每词一个音节,现代白话每词却往往有两个或更多音节,因而同音词比文言少。
复音词增加的现象在北京官话圣经译本中,数量众多且种类各异,现总结举例如下。
1、移译词:利用汉语中原有的复音词,如恩宠、恩典、上帝、地狱、百夫长、巡抚、总督等。
2、创造复音词:
(1)纯音译词:圣经中有大量的人名、地名,基本上都采用了音译的方式。如阿摩司、提摩太、保罗、亚伯拉罕、耶路撒冷、耶稣、保罗、基督等。
(2)音译+有含义的汉字:如以色列人、巴别塔、加利利海、伊甸园,原文只有“以色列、巴别、加利利、伊甸”,译文根据实际情况,增加了“人、塔、海、园”等有含义的汉字。
(3)音译兼顾汉字含义:如挪亚方舟。
(4)纯意译词:如福音、复活、永生、先知、天使、圣灵等。
(5)意译词+有含义的汉字:如十字架、五旬节、千禧年,原文只有“十字、五旬、千禧”,译文根据实际情况,增加了“架、节、年”等有含义的汉字。
(6)意译兼顾汉字含义:如洗礼、割礼、创世纪、涂油礼、圣血、圣歌、替罪羊等。
(7)同义复音词:如徒—圣徒、使徒、宗徒等;恩—救恩、恩典、恩宠等。
(8)音译词+音译词的含义解释:如拉比、以马内利、弥赛亚、哈里路亚、阿们。
例1、耶稣转过身来,看见他们跟着,就问他们说,你们要什么。他们说,拉比,在那里住(拉比翻出来,就是夫子)。
《约翰传福音书》第1章第38节
Then Jesus turned,and saw them following,and saith unto them,What
seek ye? They said unto him,Rabbi,(which is to say,being
interpreted,Master,)where dwellest thou?
例2、他先找着自己的哥哥西门,对他说,我们遇见弥赛亚了(弥赛亚翻出来,就是基督)。
《约翰传福音书》第1章第41节
He first findeth his own brother Simon,and saith unto him,We have
found the Messiah,which is,being interpreted,the Christ.
例3、说,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要称他的名为以马内利(以马内利翻出来,就是神与我们同在)。
《马太传福音书》第1章第23节
Behold,a virgin shall be with child,and shall bring forth a son,and
they shall call his name Imman'u-el,which being interpreted is,God with us.
例4、他们带耶稣到了各各他地方(各各他翻出来,就是髑髅地)。
《马太传福音书》第15章第22节
And they bring him unto the place Gol'gotha,which is,being
interpreted,The place of a skull.
在圣经翻译的复音词再利用和创造过程中,除人名和地名外,大量含有基督宗教特殊含义的词汇都基本上采用的是意译的方式,并且意译的比重不断的增加。这个方面与佛经的翻译相同,更多的采用了意译。从语言学角度来讲,意译的胜利,也表现了汉语的不可渗透性,宁愿利用原有的词作为词素来创造新词,而不轻易接受音译词。这种意译传统一直沿续到今天还没有根本性改变。对外来语的影响和冲击,汉语有这样大的调适性,就使汉语更加稳固,在扩大和变化中也能保持汉语本身的最根本语言特性。
二、句子的延长
中国古汉语追求凝练简洁,善用短句铺排,注重诵读的气韵节拍,因此即便有包孕句,也大多不复杂。随着中国思想文化的转型,对新思想的论述、现代性的探索和社会的反思,都需要高度综合和理性的语言与之匹配,这种时代的需求进一步催生了复杂的包孕句,复杂的修饰成分、复杂的包含结构,完整的句子主语及关系连词等,都使得句子变得越来越长了。正如成仿吾先生所感叹:“中国旧有的语法太笼统,太简单,要谈精密的理论,要写复杂的现象,自非将欧洲的语法和文脉引进来补充不可。”[3]74这种引进在翻译作品中,更是不知不觉地采用了。
例5:1我们既因信得称为义,就靠我主耶稣基督,得与上帝复和。2又因信耶稣得立在这恩惠之中,并且欢欢喜喜盼望上帝的荣耀。3不但如此,就是在患难之中,也是喜欢的,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4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5盼望不至于羞耻,因为所赐给我们的圣神,将上帝的慈爱,浇灌在我们心里。
《罗马人书》第5章第1-4节
1 Therefore being justified by faith,we have peace with God through
our Lord Jesus Christ:2 by whom also we have access by faith into this grace
wherein we stand,and rejoice in hope of the glory of God.3 And not only so,but
we glory in tribulations also; knowing that tribulation worketh patience; 4 and
patience,experience; and experience,hope:5 And hope maketh not ashamed; because
the love of God is shed abroad in our hearts by the Holy Ghost which is given
unto us.
例6:11上帝说,地要发生结子的青草菜蔬和结果子的树木,果子都包着核,各从其类在地上,就如话而成了。12于是地发生了结子的青草菜蔬和结果子的树木,果子都包着核,各从其类,上帝看着是好。13有晚有早,是第三日。
《创世纪》第1章第11-13节
11And God said,Let the earth bring forth grass,the herb yielding
seed,and the fruit tree yielding fruit after his kind,whose seed is in
itself,upon the earth:and it was so.12 And the earth brought forth grass,and
herb yielding seed after his kind,and the tree yielding fruit,whose seed was in
itself,after his kind:and God saw that it was good.13 And the evening and the
morning were the third day.
例7:1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2这道太初与上帝同在。3万物是借着道创造的,凡创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道创造的。
《约翰传福音书》第1章第2-3节
1 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and the Word was with God,and the
Word was God.2 The same was in the beginning with God.3 All things were made by
him; and without him was not any thing made that was made.
三、被动式的增加
汉语和印欧语相比来讲,汉语被动式的范围要小得多,印欧语言不但大量使用被动式语句,而且以被动式为语句灵活、优美、谦逊的追求。古汉语与现代汉语相比较,古汉语的被动式的范围也小得多。在两千多年的汉语历史中,汉语的被动式一般只限于表达不幸或不愉快的事情,“被”字句通常只用于表达消极义[4]430-433。随着印欧语言的影响,汉语被动式的范围扩大了,不再限于不幸或不愉快的事情,而且基本上限于书面语言,在口语中使用被动式是很少的。这一汉语欧化的语法现象在北京官话圣经译本中已经有所突破,经常用来表达积极和基督教神圣的含义,而且数量也大大增加。
例8:当下耶稣被圣神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探。
《马太传福音书》第4章第1节
Then was Jesus led up of the Spirit into the wilderness to be
tempted of the devil.
例9:船在海中,因为风不顺,被波浪摇动。
《马太传福音书》第14章第24节
But the ship was now in the midst of the sea,tossed with waves:for
the wind was contrary.
例10:他在主面前,必为尊大,淡酒浓酒都不饮,从母胎里生出来,就足足的被圣神感动。
《路加福音》第1章第15节
For he shall be great in the sight of the Lord,and shall drink
neither wine nor strong drink; and he shall be filled with the Holy Ghost,even
from his mother's womb.
例11:耶稣基督降生的事记在下面,他母亲马利亚,被约瑟聘定为妻,还未迎娶,马利亚受了圣神的感动,有了身孕。
《马太传福音书》第1章第18节
Now the birth of Jesus Christ was on this wise:When as his mother
Mary was espoused to Joseph,before they came together,she was found with child
of the Holy Ghost.
例12:约西亚生耶哥尼亚和耶哥尼亚的弟兄,那时候百姓被迁到巴比伦去了。
《马太传福音书》第1章第11节
and Josi'ah begat Jeconi'ah and his brothren,about the time they
were carried away to Babylon.
四、限定性词汇或句式增加
古汉语讲究“不以辞害意”,推崇文章的风格和韵味,就是希望读者能了解文章或许还有些例外,因此表达时往往不精密地估计到一个范围和程度,所谓就是希望听话人能了解所下的判断也容许有些例外[4]479。现代汉语更加追求语言的科学性,要求做到“辞意相称”,这样表示范围、程度、时间、条件的限定性词汇或句式就大大增加了,往往位于一句话的开始,或用插入语的方式来表现,作为语言表达“更有分寸”“更加科学”的补充和追求,这样的语句就更为严谨、明确和准确了。随着西文标点引入现代汉语,一些在汉语中原来无法实现的插入语也成为了可能。这种增加限定符汇和语句的语言现象,在北京官话圣经译本中有大量的例句。
例13:我曾说,有一个人比我后来,反在我以前,因为他本来在我以前,所说的就是这个人。
(限定时间和范围)
《约翰传福音书》第1章第30节
This is he of whom I said,After me cometh a man which is preferred
before me; for he was before me.
例14:起初的时候,上帝创造天地。
(限定时间)
《创世纪》第1章第1节
In the beginning God created the heaven and the earth.
例15:道成了人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恩典,有真理,我们看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的独生子的荣光。
(限定范围)
《约翰传福音书》第1章第14节
And the Word was made flesh,and dwelt among us,and we beheld his
glory,the glory as of the only begotten of the Father,full of grace and truth.
五、定语增加
汉语中原本充当定语的都是单个的词,因此定语都很短。受印欧语言的影响,无论在长度上,还是应用数量上,现代汉语对定语的使用都远远超过了古汉语。汉语的定语变得越来越长,结构也日趋复杂,不仅时常出现一整句话作定语的情形,有时一句话中还包孕着从句,层层迭套。长定语的作用是把一些在一般口语里可能分为几句的话,改变组织方式和语序,作为一句话说了出来,这样在句子结构上也显得更冗长。对于汉语而言,是没有后置的短语定语和从句定语的,名词的修饰成分都放在前面,因此直译时就会产生繁琐冗长的定语。
例16:1亚伯拉罕的后裔大未的子孙耶稣基督的家谱,记在下面。
《马太传福音书》第1章第1节
The book of the generation of Jesus Christ,the son of David,the son
of Abraham.
六、状语后置
汉语不像印欧语有丰富的时态,所以语序对于汉语来说尤其重要,是汉语的重要语法手段之一。且汉语的语序以思维逻辑为基础,因此汉语有相对固定的语序。当然这并不是说汉语的语序缺乏灵活性,在一定范围内,汉语的语序也可以灵活变换,只是相对印欧语而言,汉语语序的自由度受到更大的限制。Thomason-Kaufman认为在语言接触中,语序是最容易被借用并吸收的句法特点,这一点在翻译中表现得尤为突出[5]150。在晚清翻译中,受直译的影响,很多汉语中原来不能用或者不常用的语序变得可以接受,甚至频繁使用起来。例如,后置的状语在古汉语中原来是很少见的,但在这一时期迅速地发展了起来,甚至成为丰富现代汉语的一个手法。
古汉语的条件式和容许式,都是从属部分在前,主要部分在后的。在印欧语言里,条件式和容许式的从属部分,则放在前后都是可以的。在印欧语言的影响下,汉语的从属部分也有后置的可能,并且呈越来越多的趋势。北京官话圣经译本中,状语后置的现象极多,如下面例句的著名基督教“八福”中,连用了七个并列句子来进行描述,并且都是从属部分在后。
例17:3虚心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就是他们的。4哀恸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受安慰。5柔和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得地土。6羡慕仁义如饥如渴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得饱。7怜恤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蒙怜恤。8清心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得见上帝。9劝人和睦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必要称为上帝的儿子。10为义受逼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就是他们的国。
《马太传福音书》第5章第3-10节
3 Blessed are the poor in spirit:for theirs is the kingdom of
heaven.4 Blessed are they that mourn:for they shall be comforted.5Blessed are
the meek:for they shall inherit the earth.6 Blessed are they which do hunger
and thirst after righteousness:for they shall be filled.7Blessed are the
merciful:for they shall obtain mercy.8Blessed are the pure in heart:for they
shall see God.9Blessed are the peacemakers:for they shall be called the
children of God.10 Blessed are they which are persecuted for righteousness'
sake:for theirs is the kingdom of heaven.
七、“一+量词”的兴起和增加
在古汉语中,如果不强调数量,名词前面则不用“一+量词”做修饰语,或不用“一”,而只用量词。19世纪下半叶以来,随着大量翻译作品的出现,汉语的这一习惯明显受到了印欧语言的影响,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一+量词”名词性用法大大增加了。凡是西方语言中该用不定冠词的地方,汉语中就用“一个”“一种”来表达。这种在抽象名词加“一+量词”的格式,对现代汉语表达向精密化和明确化这一总方面起到了促进作用,成为改造旧白话的重要方法。
例18:他必要生一个儿子,你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为他要将他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
《马太传福音书》第1章第21节
And she shall bring forth a son,and thou shalt call his name
JESUS:for he shall save his people from their sins.
例19:犹太的伯利恒阿,你在犹太的府县里,并不是最小的,将来有一位君王从你那里出来,牧养我以色列民。
《马太传福音书》第2章第6节
And thou Bethlehem,in the land of Judah,art not the least among the
princes of Judah:for out of thee shall come a Governor,that shall rule my
people Israel.
例20: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或是恶这个爱那个,或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事奉上帝,又事奉玛门。玛门即财利之意。
《马太传福音书》第6章第24节
No man can serve two masters:for either he will hate the one,and
love the other; or else he will hold to the one,and despise the other.Ye cannot
serve God and mammon.
八、“之一”的使用
在印欧语言中,常用“one of”来表示某一事物是某个集体或某个类别中的一员,这是印欧语言中十分常见的表达形式。19世纪下半叶的翻译作品中,人们用字面意义相近的“之一”来翻译这一现象。
例21:这时地大震动,城邑塌了十分之一,因为地震死了有七千,其余的人,都甚惧怕,归荣耀给天上的上帝。
《使徒约翰默示录》第11章第13节
And the same hour was there a great earthquake,and the tenth part
of the city fell,and in the earthquake were slain of men seven thousand:and the
remnant were affrighted,and gave glory to the God of heaven.
例22:第四天使吹角,日三分之一,月三分之一,星三分之一,就被攻击,以致日月星三分之一都黑暗了,昼三分之一无光,夜也是如此。
《使徒约翰默示录》第8章第12节
And the fourth angel sounded,and the third part of the sun was
smitten,and the third part of the moon,and the third part of the stars; so as
the third part of them was darkened,and the day shone not for a third part of
it,and the night likewise.
九、介词“当”的连词化
在英语的as、when、while这样的一些从属连词用法的影响下,汉语书面语中越来越多地使用介词“当”来引导时间成分,或仅是一个简单的时间状语,或是由几句话组成的时间状语从句,这原本是汉语中没有的结构句式。因此,这是一个非常典型。
例23:当希律王的时候,耶稣生在犹太的伯利恒,有几个博士从东方来到耶路撒冷。
《马太传福音书》第2章第1节
Now when Jesus was born in Bethlehem of Judaea in the days of Herod
the king,behold,there came wise men from the east to Jerusalem,
例24:当人子显荣耀,带领圣天使降临的时候,要坐在有荣耀的宝座上。
《马太传福音书》第25章第31节
As the Son of man shall come in his glory,and all the holy angels
with him,then shall he sit upon the throne of his glory:
随着20世纪西方语言研究的转向和深入,语言不再被仅仅看作是一种交流沟通的工具,而更是一种认知方式、一种视界的深远图景。人类用语言给事物命名,通过语言的交流和定位来认识世界,每一种语言都凝结了这个民族在漫长历史进程中认识世界的经验和积累。在这种意义上讲,对另外一种语言的借用或转化就意味着吸收一种新的认知图景和知识体系,尤其是不同语系的语言的引入,则更是扩大和调整了认知的角度和思维方式。从这个角度出发,20世纪初的汉语欧化就不再仅仅是汉语语体或语法的变化。当中国人突破了古代汉语言文字的藩篱、向西语吸收语汇和语法表达时,就意味着中国人认知方式和视界图景的转变,意味着中国人知识体系的提升和对世界认识的改变。
注释:
① 光庆、刘玮:《汉语与中国新文化启蒙》,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6年,第146-151页;李孝悌:《清末的下层社会启蒙运动:1901-1911》,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251-260页;贺阳:《现代汉语欧化语法现象研究》,商务印书馆2008年,第10页。
(转引自《晋阳学刊》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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