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迪教授提醒学者们注意,军队并不只在陆地上行动。在十九世纪,美国海军不仅通过采伐木材和其他海军物资来建造和维护舰船,还通过其在塑造美国社会和经济体系方面的作用,对美国的环境造成了重大损失。建设海军船队需要大规模采伐橡木,发展海军有利于支持和扩大国家以奴隶制为基础的种植园经济,但该制度也带来了一定的社会和环境影响。至西奥多·罗斯福时代,海洋成为美国军事力量的角斗场。以“大白舰队”(Great White Fleet)的太平洋岛屿环行为例,新动植物的进口、本地动植物的额外收获、港口和码头对劳动力的需求、海军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疾病的交换改变着这些岛屿。
此外,美国在地面和地下开展的核试验,给试验场及其周围的生态系统和当地居民的健康带来了严重威胁。在1969年《国家环境政策法》(National Environmental Policy Act)为联邦诉讼提供立法基础之前,军方与能源部(负责监督美国核计划)并不承担任何责任;从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集体诉讼纷纭而至,但直到1990年,国会才通过《辐射照射补偿法》(Radiation Exposure Compensation Act)向内华达州和附近其他州的铀矿工和受影响社区提供了有限的补偿。这标志着人们的环境意识不断提升,支持环境的政治抗议运动在不断地发展。DDT的广泛使用同样引发了广泛的社会担忧。这两种对环境的恐惧为现代环保运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迫使美国军方在行动中采用更环保的方案。
从1960年开始,国会陆续颁布了“赛克斯法案”(Sikes Act)及其多项修正案,旨在解决军事土地上居民的活动、狩猎和捕鱼等行为。1997年修正案更是规定所有军事设施必须与州和联邦鱼类和野生动物服务机构共同制定综合资源管理计划,海外军事设施需要遵守当地或美国的环境法律等条例。在美国国内和全球范围内,环保运动影响和平时期军事行动的另一个领域是训练场地和设施退役后的管理。布拉迪教授以波多黎各别克斯海军训练场的清理问题为例,进一步申明保护和养护自然的法律和社会转变已导致军事政策发生重大变化。海军采取各种措施保护环境,减少损害,无论是被誉为“绿色军事化”(green militarization),还是被谴责为“军事漂绿”(military greenwashing),这些做法都可显示出美国军方的态度。
布拉迪教授总结道,尽管人们通过迁移、改变消费习惯和政治行动来应对环境问题,但军队的角色却被完全忽视,或者被有意识地隐藏起来了。军队不仅是新技术最早的消费者,也是最大开发者。军事活动更是导致全球气温上升的重要原因之一。军事铺平了人类通向悬崖之路,不断加速把地球拖入深渊的进程。作为历史学家,我们不仅要展示如今何以至此,更重要的是要指明远离悬崖的方向。人与自然密不可分,只有坚持这个信念,我们才能更深入地了解战争、社会与自然,了解其演变过程。
“We have arrived at a point—on the edge of the cliff—”
待布拉迪教授演讲过后,沃斯特、克里斯多夫·毛赫(Christof Mauch)、艾里斯·博罗维(Iris Borowy)、大卫·比格斯(David Biggs)、恩斯特·朗根塔尔(Ernst Langthaler)、梅雪芹与曹牧等中外学者以及人大学子相继对主旨演讲的内容进行提问和发表点评。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