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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医疗与消费文化一一明清时期梳篦的文化史
来源:《中华医学会医史学分会第十四届一次学术年会论文集》2014年7月18日 作者: 陈思言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5-02-08

【摘要】明清时期梳篦除了被用以栉发外,还渐渐以养生治病的角色走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梳篦在此时总体呈实用性增强、装饰性減淡的态势。在使用过程中,人的行为活动赋予了梳篦一定的文化意涵,由于身份及性别化叙述的存在,梳篦化约为男女之情的象征符号。同时, 明清医方遵循以意解药的原则, 故时人取梳篦的疏通性以期达到病治的效果。梳篦虽小, 通过它我们却可窥见明清时期的消费风气背后反映的文人化论述和当时的审美旨趣,以及书籍市场繁荣带来的曰常养生风习的兴盛。

【关键词】明清;梳篦;文化史

 

一、引言

梳篦一直平凡的存在于日常生活中,其实它们也有自己的历史。在古代梳和篦统称为栉, 《周礼考工记》中有“刮摩之工:玉、榔、雕、矢、磬”的记载,段玉裁认为其中的“榔” 是“栉的古文,即“梳比之总名也”。(1)颜师古注《急就篇》对“祁”有进一步的解释:“栉之大而粗,所以理鬓者谓梳,言其齿稀疏也;小而细,所以去虮虱者谓之比,言其齿比密也。”可见齿疏者为梳,齿密者为笛,二者都是栉发的工具。有学者认为梳子的起源至少可以早到新石器时代中晚期,(2)而篦子的产生比梳子晚,现存最早的发篦实物,是山西长治分水岭出土春秋时期的竹篦。(3)

杨晶的《中华梳篦六千年》以考古学报告为主,梳理了从史前时期一直到明清时期梳篦的种类、造型、用途及装饰艺术;(4)郑巨欣、陆越《梳理的文明—关于梳篦的历史》则较为通俗,其中加入了对日本及西方国家梳子艺术的介绍。(5)但对梳篦演变考查较为详尽的是陈高华、徐吉军的《中国服饰通史》和周汛、高春明《中国历代妇女妆饰》。二者均梳理了从先秦到宋元时期梳篦形质的流变和插梳习俗的变化,具体而言春秋战国时期已有插梳的实例,但不普遍,而此时梳篦已有玉、竹、木等多种材质,木梳篦背为半圆形,木篦背也呈平板状;汉代梳笛多用木、角、牙、玳瑁制成,大多呈马蹄形;魏晋以后,插梳之风开始流行,唐代达到鼎盛,插梳的数目也逐渐增多,制作也较为精致,通常以金银片或铜片制成; 到了宋代,冠梳习俗颇为风靡,此时妇女还喜爱戴一种名为蓬沓的大型银制梳子,而篦则是宋代士人喜爱的束发之物;宋以后,梳子的形状趋于扁平,一般成半月形,通体无纹饰,并出现了两排齿的篦。(6)

上述基于艺术史或考古学等理论视角的论述聚焦于宋以前梳篦的形态变化,而关于明清的大部分论述都难以突破“插梳习俗式微、梳篦形态上承袭宋制”,同时,由于视角所限梳篦背后的社会文化隐而不彰。其实物必定是与社会文化密不可分的,有学者指出“物与物质文化研究最大的贡献,也许不在物自身性质的探讨上,而是对文化本身的探讨。”(7)这方面研究在台湾起步较早,且产生了一些成果,如陈伯桢对中国早期盐的社会意义转变的探讨、(8)林丽月由网巾窥视明末社会文化面向的研究、(9)巫仁恕由服饰、轿子、家具等物入手考查明末消费风气的研究。(10)此外,药作为一种特殊的物品,也受到了学者的集中关注,目前所见有对大黄、仁丹、常山、肥皂、人参等物的研究。(11)大陆史学界对物质文化的关注显见于近几年,讨论对象有锡箔纸、玻璃等。(12)

以上关于物质文化的研究,大多把物置于日常生活、消费文化或社会文化的脉络下考查。本文亦试图采用这样的研究路径,即除了对梳笛本身的材质、造型、用途加以关注外,试图进一步探讨人在使用梳篦时的好恶、与梳篦有关的明清时期日常生活的风气、风尚,梳篦的文化意涵以及其反映的明清时期的诸个社会面向,以此挖掘梳笛这一日常生活中的微物所包含的意义。

二、明清时期日常生活中的梳篦

明清时期的梳篦样式基本保持宋制,(13)盛行于唐宋的插梳习俗在明清也鲜有记载。但随着经济的发展, 此时出现了对梳篦实行专卖的梳篦铺, 明人陈大声写了一首《梳笛铺》歌曲:

象牙玳瑁与纹犀,琢切成胚,黄杨紫枣总相宜,都一例,齿齿要匀齐。(么)清浊老幼分稀密,向清晨栉裹修饰。拂鬓尘,除发腻。诸人不弃,无分到僧尼。(14)

由此可知,梳篦铺所卖梳篦,有象牙、玳瑁、犀牛角、黄杨木、紫枣木等几种材质,基本是对前代的沿袭,无太多变化。值得注意的是,明清时期人们对这些材质有了更为细致的区别,尤其注意材质的优劣及实际功用。曹昭的《新增格古要论》不仅记录了象牙的产地, 还对做梳子的象牙进行了优劣判断, 即“直者好,横者易断”。(15)赵学敏在《本草纲目拾遗》中对诸多材质的梳子的功用有了更直接地阐述,诸如“黄杨木者能清火,石楠木者理风”、“牙梳可辟邪,皂角木梳不膣发,柏木铅梳皆能乌发”。(16)梳篦的这种装饰性减弱、实用性增强的特点,其实贯穿于明清日常生活的诸多方面。

(一)日常栉发与理须

日常生活中,梳最直接的作用就是栉发。尤其在美人梳头这一主题上,古今文人一直着墨甚多。明清时期有关女性日常栉发的描写多见于诗歌中,高景芳的《美人临镜赋》不疾不徐地道出了女子梳头悠然却繁复的全过程;(17)孙原湘的《梳头词》则细致描写了女子梳头挽髻的不同样式。(18)

与梳头相比,文人对于篦头描写的热情却远没有那么高涨。但篦子的独特作用是梳子无法取代的:

善栉不如善篦,篦者栉之兄也,发内无尘,始得丝丝现相,不则一片如毡,求其界限而不得,是帽也,非髻也,是退光黑漆之器,非乌云蟠绕之头也。故善蓄姬妾者,当以百钱买梳,千钱购篦。篦精则发精,稍俭其值。则发损头痛,篦不数下而止矣。(19)

“发内无尘,始得丝丝现相”才是女性头发的理想状态,而想要达到这种状态,只用宽齿的梳子是远远不够的。齿距细密的篦子可以在规整头发的同时,达到清除发丝内的灰尘、污垢及头虱效果,故女性日常梳头的步骤应为“先之以犀篦,继之以牙梳”。(20)

日常生活中,女性用梳篦栉发即可,而男性除了栉发还需对胡须进行打理。《官场现形记》即对一位被姨太太弄乱胡须的统领用木梳理须进行了描写。(21)有医家认为黄杨木的须梳对胡须的养护较佳,(22)但明清时期最为独特的还是铅质的须梳:

须梳 世有不愿留而不能不留, 留之而多事善变者,须是也。长而多者, 夜或囊之, 或辫之,早起则梳之。短者梳之,欲其滋也。白者乌之,恶其变也。于是玉、象、角、木梳各种不同,惟银梳并可以代乌须药,可谓兼善矣。留渠表我意何如,斟酌浓纤问密疏。满志秋穰符比栉,关心春茁事轻锄,最宜染折三分后,恰好吟安五字初,玳瑁琼莹兼象竹,而今声价让铅梳。(23)

明清时期的男性尤其注重对胡须的保养和梳理。出于对美须的追求,出现了染须的风气。鉴于胡须和头发一样,是需要每天晨起梳理的,使用乌须药则较为麻烦,因而明清时期出现了既可以起到规整作用,又能维持胡须色泽的铅梳。相比之下,玉象角木琐瑁梳则不如铅质须梳受欢迎。

喜新厌旧大概是人的秉性,但日常生活中也有许多人因为与物朝夕相处而对物产生留恋之情。元代的郑玉即做梳铭, 纪念他已坏却不忍弃之的梳子。(24)明代陈龙正之母更是辗转一生都在使用一枚小黑角梳。(25)除了情感上的留恋,对旧梳篦的喜爱也是因为身体感的舒适。在这点上,李渔对梳篦的使用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篦之极净,使便用梳,而梳之为物,则越旧越精。“人惟求旧,物惟求新”,古语虽然,

非为论梳而设。求其旧而不得,则富者用牙,贫者用角。新木之梳,即搜根剔齿者,非油浸十日, 不可用也。(26)

李渔认为旧木梳是祁发的首选,若无旧木梳,则可用牙梳和角梳替代。若是新木梳则须用油浸泡十日再使用。可见相对于华丽的外形,此时人们似更关注使用梳篦的身体感。

(二)日常养生与医疗

梳子除了作为饰品和栉发工具外,还有养生及医用价值。南北朝时陶弘景已经对梳子的养生功能有所论述,他认为“晨夕以梳梳头,满一千梳,大去头风,令人发不白”。(27)隋唐时期孙思邈扩展了梳子养生及药用的内涵,据说他以交加木造百齿梳,用这种梳子梳头从此成为“养生要法”。(28)元代主要加深并细化了梳子的养生作用。到了明代,随着大量的养生类书籍和日用类书的出版,梳头养生似乎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养生类书籍及日用类书的养生门下,多见这样一句歌诀,即“发宜多栉、手宜在面、齿宜数叩、津宜常咽”,(29)我们可看出,明代的养生似乎已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焦竑的《焦氏类林》对梳头养生有这样的记载:

郭尚贤尝云: 服傅导引之余有二事乃养生大要,梳头、浴脚是也。尚贤每夜先发后脚方寝,自曰:梳头浴脚长生事, 临卧之时小太平。周天佑尝言:冬至夜子时梳头一千二百, 以赞阳出滞,使五脏之气终岁流通,名神仙洗头法。(30)

梳头和浴脚被并称为“养生大要”,这点在各类养生书籍中并无太多异议,但关于梳头的最佳时间,则存在“冬至夜子时”和“正月每早”(31)等不同的说法,而梳头适宜的次数也有“一千二百”、“ 一二百”和“多过一千”等几种说法。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养生家认为梳头必须达到一定次数才可起到“血液不滞,发根常坚”、“通流血气散行风湿”的作用,总结起来栉发的次数大概就是“多过一千,少不可数百”。(32)至于梳子本身的形态和材质,养生家并无过多要求,“数易栉,更番用之”(33)即可。

梳子不仅多见于日常养生中,在明清医方中也不乏梳篦的身影。李时珍《本草纲目》有“梳篦拾遗”一条,后附有梳篦可治疗的八种病症及药方,如治疗啮虱成瘕“ 用败梳、败篦各一枚,各破作两分。以一分烧研,以一分用水五升,煮取一升,调服,即下出。” 治疗霍乱转筋入腹痛“用败木梳一枚烧灰,酒服,永瘥。”治疗发哽咽中用“旧木梳烧灰, 酒服之。”乳汁不行则“内服通乳药。外用木梳梳乳,周回百余遍,即通。”(34)在此基础上,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又补充了“油木梳”一条及四个药方,治疗肺痿、五淋、拗颈及误食蚂蝗。(35)上述药方中,用以治疗病症的是败梳、败篦、败木梳、多年木梳等,谢观总结这些药方中梳笛的共性是“陈旧而有油者”,且以“黄杨木及石楠木制者为良”。(36)梳篦在这些药方中的功用基本有内服与外用两种,外用者为乳汁不行、拗颈,其余均须内服。而梳篦本为日常栉发的工具,却在诸多药方中出现,这不禁让人对这些药方的有效性及其中的药理产生疑问,诉诸于中医的用药原则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解答这一困惑。

三、梳篦的文化意涵

梳篦在明清日常生活中充当着多种多样的角色,但最熟悉之物往往最易被忽视,若我们把自身从日常生活中抽离出来,站在他者的角度重新审视梳篦,就会发现它并非是简单的日用工具,实际上还铭刻了某种文化意义与文化价值。

(一)符号与象征:梳篦的私属性

在明清消费风气的浸淫下,梳篦早已成为一种普通商品摆在小商贩的摊位上当街兜售, 此时的梳篦是可以供众人观瞻触摸的物品。而一旦梳篦被买下成为个人物品,尤其是归属于女性时,它便不再是可被众人观看把玩的商品,而具有了一定的私属性。我们可通过观察日常生活中女性对于自己梳篦的摆放初窥这种性质。

明末出版的日用类书《三台万用正宗》中列出了明代典型房舍的各组成部分,就日用起居所用空间,计有:大厅、夹箱、照厅、祠堂、后堂、遮堂楼几间、穿堂、悬堂、向堂、儒齐、书塾、过路、照墙、天井、明堂、台榭、闺阃、后槽、披厦、庖厨、井灶、茶房等项, (37)其中最具私密性的莫过于闺阃或称内室。它是女性生产的场所,不仅是生产像食品、衣服这样的物品,而且生产像后嗣这样的社会性的产品。(38)而梳篦则被摆放在这私密空间中更隐蔽的角落里。周清原的《西湖二集》中有一段对内室陈设的描写:

东壁上挂二乔并肩图, 西壁挂美人梳头歌。壁下二犀皮桌相对,一放笔砚文房具,一放妆奁梳掠具。(39)

这里提到的妆奁是盛放梳具的一种器物,西周时就已有使用痕迹,此后一直在变化发展,到清朝奁盒发展更趋于实用美观。(40)到了晚清,有些内室中摆放西式梳妆台,梳具则直接被放在梳妆台的抽屉中。《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对姨太太的新房有这样的描写:“床前是一张外国梳妆台,当中摆着一面俯仰活动的屏镜,旁边放着一瓶林文烟花露水,一瓶兰花香水。随手把小抽屉拉开一看,牙梳、角抿,式式俱全”。(41)

梳笛的私属性不仅体现在摆放空间上,更突出表现于实际使用过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与皮肤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尤其对于女性来讲,身体是极为亲近的少数人方可触碰的,头发亦如是,而规栉头发的梳篦也非外人可以随便使用。《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的故事中有一位老妇去陪蒋兴哥的妻子过夜,即随身携带了梳具,自言“老身一生怕的是同汤洗脸,合具梳头。”(42)这种对于合用梳具的顾虑,其实是对自我身体的一种保护。、

梳篦的摆放已让很多人难以得见女性日常栉发用的工具,而男女不同巾栉的古训更是摒除了男性用女性梳篦栉发的可能性,但有一种情况明显例外,即男女之间为夫妻关系。樊增祥的“忆妆”就体现了这样的闺房乐趣:“镜奁秋水照红芙,早起萧郎解辫初。熟透茜牙梳一柄,待侬梳了为郎梳。”(43)正是因为梳笛的私有属性,所以才使得能同女子共用梳篦的男性的身份格外引人注意。梳笛的私属性为能使用同一把梳篦的男女构筑了私人空间,而男女之情亦可通过梳篦来表现。梳篦作为男女之情的象征符号,亦明显体现在分梳的习俗中。分梳的试用条件是,聘定的男女双方有一方去世,在一方祭奠对方的时候,拿一把木梳一折为二,除了象征情断以外,可能还象征誓约的取消以及阴阳相隔。(44)

梳篦一般摆放在内室中,普通男性很难得见或触碰,若陌生男性执意使用女性的梳篦, 则会引起女性的激烈反抗,徐象梅《两浙名贤录》即有这样的记载:丁氏是唐方之妻,洪武年间被抄家时,押卒祝中顺欲借丁氏的鬓梳栉发,以此调戏她,在刚表露出这样的意图时,丁氏即以梳掷地;在押卒执意用丁氏的梳掠发,然后还梳给丁氏的时候,丁氏怒骂押卒并不接受己被玷污的梳子。(45)正是因为梳笛本身具有的私属性,故而押卒的这种行为实则亵渎了丁氏精神的洁净,丁氏以此断定在押运的路程中押卒必定会使她受辱,遂跳水而亡。由此可见,梳篦的私属性其实是女性内心要求身体与精神洁净的一种外在体现。

(二) 医者意也:梳箱的疏“通”性

上文提及,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及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中均有专门的条目谈及梳篦的药用功能,且多为内服。应用于养生的梳篦多是通过梳篦按摩穴位达到“通血脉、散风湿”的作用,此时梳篦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原始形态和用途,而梳篦入药则需要通过煎、煮、烧、煆、磨来改变自身的形态,以达到可服食的状态。这里我们不禁要问,日常生活中用来梳头的东西何以入药?又为何要用败梳、败篦(或故梳、旧篦?如果按照“科学”的思维方式去解释,似乎难以成言。这里则需借用中医的治疗原则,即“医者意也”。

由于原始文献的记载极为简略,故要逐一推敲每种药物功效建立过程中的思维过程与原理是不可能的,因而在思索古代药方中用药的逻辑时则须进入“意”的层面,廖育群认为用药中的“意”其实是一种模拟(或称比类)与联想的思维方法,且是古代建立药效之说的最重要途径之一。(46)我们可以借助此方法来对梳篦入药治病做一个粗略的解释。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比读若毗,疏者为梳”“梳用之理发,因亦曰梳,凡字之体用同称如此,《汉书》亦作疏”,(47)可见“梳”与“疏”不仅同音,意也相近,《汉书》中的“疏”即作“梳”解。而疏不仅是说梳齿较少,还有“疏通”的意思,而梳子可入药正取其意。

《本草纲目》提到用旧梳篦可啮虱成瘕,萧垠《女科经纶》中有一段有关症瘕和虱瘕的解释:

……夫症者,坚也,坚则难破;瘕者,假也,假物成形。……妇人症瘕并属血,龙、蛇、鱼、鳖、肉、发、虱瘕等事,皆出偶然。但饮食间误中之,留聚脏腑,假血而成,自有活性。亦犹永徽中,僧病噎者,腹中有一物,其状如鱼,即生瘕也。与夫宿血停凝,结为痞块,虽内之所感不同,治法当以相从。所谓医者,意也。如以败梳治虱瘦,铜屑治龙瘕,曲蘖治米瘕,石灰治酒瘕。如此等类,学者可以理解也。(48)

症瘕为血病,即所谓“气聚为症,血结为瘕”,是中医特有的病症名称,是妇科常见病, 相当于现代医学的子宫肌瘤、卵巢囊肿或输卵管积水。(49)其他瘕也与血停凝结块有关,但多为偶然形成,如虱瘕即所谓的“咬虱咽下,假血而成”。(50)遵循“医者意也”的逻辑, 用梳篦栉发是人们日常用来除去头虱的主要方法,治疗误食虱子造成的虱瘕则可把旧梳子篦子烧灰水煮调服,以此去除虱子带来的血块。

用旧梳子治疗霍乱转筋也是同样的道理, 陈言解释了转筋的病因及症状:“转筋者,以阳明养宗筋,属賈与大肠。今暴吐下,津液顿亡,外感四气,内伤七情,饮食甜腻,攻闭诸脉,枯削于筋,宗筋失养,必致挛缩,甚则舌卷囊缩者,难治也。”(51)简而言之,霍乱转筋为霍乱吐利后出现筋脉挛急的症状,根据梳篦可“通”的原理,烧灰服梳篦即可缓解痉挛症状。用梳筒治噎塞也是同样的道理,取其疏通疏导之意,而梳笛的材质需要和噎塞的具体东西相匹配,若头发梗喉则把旧木梳烧灰,酒服或粥饮调下;若咽中有刺,则饮旧象牙梳屑。(52)

总之,古人并不仅仅是从一种药物所含的“有效成分”去思考其作用;或者可以反过来讲,一切相关因素都是“有效成分”。这种“以意用药”或“以意解药”的表现,也可说是“感应论”在医学中的具体运用。(53)有研究者指出:“感应原理是中国人思考方法中的基本原理之一,尤其是天人相感论构成了他们思想框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54)很难评判这种感应的用药方式究竟效果如何,但有时可能真的会有一定的疗效,以至于现在仍在临床中使用,例如上文引述的《本草纲目》治疗乳汁不行的药方以及《胎产心法》记载的配合涌泉散通乳的方法:

涌泉散王不留行、瞿麦、麦冬、龙骨煆、穿山甲炒各等分,右为末,每服一钱,热酒调下,饮猪蹄羹少许。以油木梳在两乳上梳二三十梳,日二服次,俱如前梳法即通。一方无穿山甲,用猪蹄汁一碗、酒一杯,煎服,以木梳于乳上照前法梳之。(55)

用梳子治乳汁不行,或许医者本想借梳子“通”的作用来使乳汁疏通,但实际上,用木梳梳乳可以使乳房局部充血,起到了外治按摩的作用,使乳腺通畅而达到排乳的目的。李汝珍的《镜花緣》中有一段用旧梳治乳痈的描写,并伴随有病患的体验,此法似疗效甚佳。(56)

四、梳篦与明清时期的社会文化

人类学在物质文化方面的贡献之一,在于强调研究物自身的特性时, 应与社会文化结合, 来探讨物性如何被塑造或凸显社会文化。(57)其实,透过梳篦这一微物在明清日常生活中充当的诸多角色,我们也可以窥见明清社会文化、社会风气的诸多面向。

(一)梳篦与明清的消费文化

如上所述,在明代商品经济发展的背景下,出现了对梳篦实行专卖的梳篦铺,而成为商品的梳篦在材质和规格上则不再像以前那么个性化,大多符合一定的成例,就像《梳篦铺》一曲中写到的那样“黄杨紫枣总相宜,都一例,齿齿要匀齐”。另一方面,在标准化的面前, 有人为了标榜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追求梳篦名贵的材质或精良的工艺, 就如他们对细木家具的追求。但在这种消费趋势的主导下,却出现了一个不协调的音符,即文人化的论述:

梳具 以癭木为之,或曰本所制,其缠丝、竹丝、螺钿、雕漆、紫檀等俱不可用,中置玳瑁梳、玉剔帚、玉叙、玉合之类, 即非秦汉间物,亦以稍旧者为佳,若使新俗诸式阑入,便非韵士所宜用也。(58)

在文震亨眼中,诸如缠丝、竹丝、螺钿、雕漆、紫檀等名贵材质或复杂工艺的梳具,并非为他所喜爱,他欣赏的是具有自然而独特纹路的瘿木作成梳具。他对古制的欣赏使他对新式、俗式的梳具嗤之以鼻。梳具这一微物,只是文震亨展现自己好恶的一个侧面,他对“古制”的偏爱和对“俗式”的不屑体现在关于器物的诸多论述中。总结起来,文震亨所谓的“雅”, 笼统地说就是要符合古制,包括在形制、装饰与质材的纹路等方面,重视的是质材与自然的感觉,而非过分与过多繁复的雕刻与装饰,后者就是所谓的“俗”。(59)文震亨与明代中后期的文人一样刻意在美学生活的经营上,开展出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并针对这些形式的变化展开论述以期有别于俗款。(60)

明代中后期开始, 即有文人通过“物”来标榜自己之“雅”,以期对抗商品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庸俗, 为物做铭也是其中的另一种途径。明人文集中,保存有一些题刻梳篦的铭文,大多为了寄寓情怀、以物喻人和自我警醒等。而这类铭刻就像文震亨撰述《长物志》一样,都是在塑造文人的品味。此外,表现“雅” 的另一途径是梳篦的赠送:

······不佞尚记先生之讯,不佞也,赠之牙梳、赠之檀扇曰:出入怀袖,玉堂洗沐时相念也,岂意一梳一扇犹然为真,而时时相念者,香然若妄也耶?······(61)

与市场化趋势下,商人为赠送礼物一掷千金的行为相对,文人间的答送则平淡、雅致了许多。梳篦虽小,却是日常起居必用之物, 而牙梳比木梳更为温和,以此为礼物既可。以让友人使用此物时想起这段友情,又不至在使用新梳时刮伤头皮。这不失为另一种闲雅的生活态度,亦是通过选择这种行为方式使自身与庸俗的行为有所区别。

清代亦有文人为梳篦做铭、(62)亦有在人际交往中相互赠送梳篦的行为,(63)但却缺少了如文震亨这样的刻意区分“雅”、“俗”界限的论述。所以就以对于梳篦的消费为例,清代呈现出的大抵是民众对于梳麓商品化的一种适应。华广生的《白雪遗音》收录了卖货人的吆喝:

货郎儿,背着柜子遥街串,鼓儿摇得欢,生意虽小,件件都全,听我声喊,喊一声,杂色带子花红线,博山琉璃簪,还有那桃花宫粉胭脂片,软翠花冠,红録梭布,杭州绒纂,玛瑙小耳圈,有的是:木梳墨篦、大朝扭扣、玉容香皂擦粉面,头绳似血鲜,新添的:白铜顶指,上鞋锥子,广条京针,时样高底梅花瓣,并州柳叶剪。(64)

可见,在清代梳篦已成为一种可以当街兜售的物品, 它不仅存在于梳篦铺中,而且可能更多的存在于走街串巷的商贩的杂货筐里。与明代摆在梳簏铺中售卖梳篦的行为相比, 清代兜售梳篦的方式要更随意、更贴近大众的生活。而兜售梳笛的人群也日渐多样化,不仅有游走的商贩, 甚至还有僧人,他们会在寺庙门前设市,向前来进香的妇人售卖梳具。(65)清代民众对于消费社会的反应与明代文人对此的反应大相径庭,而清代的消费社会中,似乎也缺少了晚明文人的声音。明清士大夫的消费文化究竟呈什么样的态势,可能需要我们进一步去探讨。(66)

这里还值得注意的是明清时期男性对须梳的消费活动。上文提及须梳的材质有玉、象、角、木等等,但颇受男性喜爱的是铅梳。其实铅梳不仅可以乌须,还可以乌发,朱橚的《普济方》开始出现黑髭鬓的方子,其中包含了铅梳的制法,简而言之,铅梳的主要成分是铅、锡,把它们熔化为液态,配合诸多药材重新铸造为梳子,再用余留的药材来煮梳子, 煮三日三夜取出晾干并搁置三五天,就可以使用了,能到达黑髭鬓的效果。(67)金之俊《金文通公集》记载了铅梳的神奇效果和风靡程度:

有友人来自金陵语余,乌须方盛夸铅梳,凡须发皓然者一梳辄黑,一黑便可百日,再梳复黑如常。士夫之欲仕达者,老妇之冀悦其夫,衰翁之思悦其少妇者,争相传购,如获波斯胡变乱黑白迷诳。(68)

由此可见, 当时的男性是多么在意自己须发的色泽,争相购买铅梳以保持自己容颜的年轻。其实,铅梳并非使发须变黑的唯一方法, 服“首乌丸”“七宝美髯丹”在当时也颇为流行。

这种对铅梳消费风气其实是明清时期男性重视修容的一个侧面。明代万历年间, 学道在巡视浙江湖州府时,就发现一些生员“俱红丝束发,口脂面药”,(69)说明明代男性已有化妆的习惯。而这种修容化妆习气的的产生,可能与当时的两种社会风气相关。张岱在《自为墓志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概括自己的早年生活: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70)

好美婢、好娈童可能是当时影响男性爱美的两种社会风气。明末开始狎妓、纳妾之风盛行,袁枚岁时,仍不减看花之兴,“临水登山,寻花问柳”是他一生的嗜好。(71)像袁枚这种青春不再却仍贪恋年轻女子美貌的人,往往更有可能追求容颜的年轻,更希望使用“乌须方”或铅梳保持须发的色泽。好娈童其实是当时社会好男风的体现,晚明开始男性在审美趣味上的女性化则与这种风气密切相关,入清后则愈趋严重。顺应这种审美倾向, 晚明时期社会上似已有男性喜好膏泽粉白,清代伶旦更是刻意追求酷肖女性,以女性的姿态妆束去招徕顾客,(72)这可能是明清男性注重修容的另一原因。

(二)梳篦与明清的养生风习

如上所述,明代学者焦竑在《焦氏类林》中记载了梳头在日常养生中的重要性,其实这与晚明开始兴盛的养生风气有关。而影响这种风气的重要因素则是晚明整个书籍市场的繁荣。据日本学者大木康的统计,嘉靖中期后的晚明时期,百年间的出版品数量,约为其前( 宋代至嘉靖朝前)六百年的二倍。(73)关于养生的书籍也是在这一大背景下兴盛的。除了养生专书外,最值得注意的就是日用类书对日常养生方法的记载。还是以栉发养生为例,余象斗《三台万用正宗》中的《摄生纂要》一条记载“发多梳则令人明目去风,体多浴则令人倦怠”,(74)徐企龙《万书渊海》中的《卫生歌》一条记载“ 发宜多梳、气宜炼、齿宜频叩、津宜咽”,(75)郑尚玄《全书备考》中的《真人养生铭》一条记载“寅丑日剪甲,头发梳百度,饥则立小便,饱则坐施溺。”(76)可见这些日用类书中的栉发养生方法多以歌诀的形式写成。其实这只是此类歌诀中一小部分,这种歌诀实际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概括了养生的目的、意义及具体要点。这种养生理念与技法的“歌诀化”与“条文化”,凸显了中国传统养生文化在近世逐渐世俗化、通俗化的态势。(77)这种态势不仅广泛存在于晚明的养生书籍中,还进一步影响了清人的养生文化,路德《柽华馆全集》中即有与晚明栉发养生格言歌诀相类似记载。(78)

那么编撰这些养生条目的作者又具有怎样的身份呢? 陈秀芬指出, 晚明日用类书的编者诸如可分为三大类,分别是:知名文人、出版家及较不具知名度的文人。(79)其中陈继儒、徐会瀛、徐企龙、刘子明、郑尚玄、龙阳子等人都具有文人身份,其编撰的日用类书中都包含“养生门”。而推究文人纷纷撰述养生书籍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仕途不顺的儒生把精研岐黄之术当做人生的一条道路;(80)二是出于养老孝亲的考虑。(81)

这些包含养生门的日用类书虽大多为文人编撰,若我们大致比对其中的内容就会发现其中多存在相互传抄的现象,如徐企龙所编《万书渊海》有《卫生歌》一条,刘子明辑的《万宝全书》、郑尚玄订正的《全书备考》以及《类修要诀》都有同样的内容,其他部分的相似程度也较高,这或许还可以归结为日用类书本身的体例问题,但相似的问题也多存在于文人编纂的养生类丛书中。除此之外,明代日用类书还存在其他诸多问题,如用纸粗窳、版刻不佳、印刷低劣,今存若干版本更因纸质不良、极易碎裂、内文又漶漫不清,刊刻草率之处甚多。而在版面安排上,建阳日用类书又以中线区隔上下二栏,各为其文。(82)一方面,这是以普通民众为购买对象的降低生产成本的策略,另一方面,这也是书籍商品化的必然结果。但可能正因为如此,养生知识才会逐渐走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才形成了晚明开始对养生的持续关注。

五、结语

物质文化研究伊始,就不单单是对物本身性质的关注,这与它在史学界兴起的学术背景有关。1980年代的西方,社会史研究因其过于浓郁的结构主义色彩以及过于社会科学化的研究方法,而越益受到“新文化史”的冲击和挑战。(83)但这种文化史的研究取向又因过度强调文化而忽略社会为人所诟病。近来关心史学理论的史家把目光纷纷投向了物质文化史的研究,他们认为物质文化史的研究可以平衡以往过度强调文化而忽略社会的局限。史家Patrick Joyce(帕特里克乔伊斯)曾在一个访谈录中提到,为了要弥补新文化史研究中对于社会过程关注的缺乏,一些强调文化与社会兼顾的历史学者开始强调物质文化史的研究。(84)

物是人生命活动留存的痕迹和片段,它们真切的被人使用过、与人的身体曾经如此亲近; 反过来,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喜好、心理活动、集体行为习惯形塑了物,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体也随之消亡,只剩下物留存于世,但仍然承载了形塑它的人的活动痕迹。因而,我们也能从留存于世的梳篦中看到使用者的生活痕迹。明清时期梳菌的外在装饰性作用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它们在人的日常生活中却仍然活跃。此时出现了专为男子规整胡须所用的须梳,尤其是能代替乌须药的铅质须梳更是风靡一时。与前代相比,明清时期人们更注重梳篦的实际功用,更在意梳篦材质的优劣及带来的身体舒适感。栉发作为一种养生方式,也在此时广泛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梳篦入药治疗的方剂亦在此时得到总结。

在人与物的接触过程中,人往往会赋予物一定的文化意涵,梳篦也是如此。梳篦原本是商贩当街兜售的物品,一旦为女性所有则会进入女性最为私密的空间内室,从此它便不再是可供众人观瞻和使用的物品,而具有了私属性。这种私属性的直观体现即是陌生男性对女性梳篦的使用被看做是对女性的亵渎,只有夫君才有触碰与使用自己妻子梳篦的权力。正是由于这种身份化、性别化叙述的存在,梳篦也被作为男女之情的象征符号。梳与“疏”同音, 梳篦又具有疏通的性质,而中医药方中关于梳笛药用的原理则是遵循“医者意也” 的原则,取梳篦的疏通性以期达到病治的效果。这种感应论在医学中的运用有时可能真的会带来一定的疗效。

由物出发,考查物与人的互动,其实是为了进一步探究当时的社会文化面向。明清时期,在商品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梳篦作为商品在材质和规格等方面也日益标准化,与此背道而驰的是明代以文震亨为代表的文人化论述,他们对梳篦乃至其他诸多物品的“雅”、“俗”有自己的界定标准,并通过做铭、赠送等方式标榜自己的身份品味;到了清代,这种严格界定“雅”“俗”的论述则较为少见,人们对于梳篦的买卖则更为随意, 由此可见明清两代社会上下层对于商品经济的发展所持的态度似有所区别。此时, 男性对于乌须梳的迷恋实则反映了明清时期男性爱美修容的一个侧面,间接体现了当时的审美风气。用梳子栉发养生从晚明开始颇为常见,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晚明整个书籍市场的繁荣。对栉发养生的记载多用歌诀的形式写成,并对清代的养生论述产生一定影响,凸显了中国传统养生文化在近世逐渐世俗化、通俗化的态势。虽然不少文人加入了这类书籍的编写与制作,但是这种养生书籍大多粗制滥造、内容相互传抄,这可能是降低生产成本的策略,也是书籍商品化的必然结果。

关于梳篦的材料纷繁又琐碎,笔者只能从这一微物出发,对使用者的生命痕迹、其承载的文化意涵及明清时期日常生活的样态做一片面的梳理和讨论。“由物论人”、“由物论世” 的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和探索,诚如李孝悌所言“这些琐细、不急之物”,如何能和“更宽广的历史、社会脉络”产生关连,并因而制造出“更大的意义”,大概是许多研究文化史和生活史学者“共同的焦虑”。(85)

 

注释:

(1)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六篇上,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258页。

(2)王仁湘:《中国古代梳篦发展简说》,《湖南考古辑刊》,1987年第4期。

(3)周汛、高春明:《中国历代妇女妆饰》,学林出版社,1997年,第72-74页。

(4)杨晶:《中华梳篦六千年》,紫禁城出版社,2007年。

(5)郑巨欣、陆越:《梳理的文明一一关于梳篦的历史》,山东画报出版社,2008年。

(6)参见陈高华徐吉军主编《中国服饰通史》,宁波出版社,2002年,第129、175、283、353页;周汛、高春明:《中国历代妇女妆饰》,第72-74页。

(7)黄应贵:《物的认识与创新:以东埔社布农人的新作物为例》,《物与物质文化》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2004年,第443页。

(8)陈伯桢:《中国早期盐的使用及其社会意义的转变》,《新史学》2006年第4期。

(9)林丽月:《万发倶齐一一网巾与明代社会文化的几个面向》,《台大历史学报》2006年第33期。

(10)巫仁恕:《品味奢华一一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中华书局2008年版。

(11)如张哲嘉对大黄的研究、刘士永对仁丹的研究、雷祥麟对常山的研究、吕绍理对肥皂的研究、蒋竹山对人参的研究, 参见蒋竹山:《新文化史视野下的中国医疗史研究》,《当代史学研究的趋势、方法与实践一一从新文化史到全球史》, 五南图书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版。

(12)曹南屏:《玻璃与清末民初的曰常生活》,《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2012年第76期。潘玮琳:《锡箔纸的社会文化史: 以民国江浙地区为中心》博士学位论文,复旦大学历史系,2010年。

(13)周汛、高春明:《中国历代妇女妆饰》,第72-74页。

(14)路工辑《明代歌曲选》,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19页。

(15)曹昭:《新增格古要论》卷6,北京书店,,1987年,第10页。

(16)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年,第372页。

(17)高景芳:《红雪轩稿》卷1,《四库未收书辑刊》,北京出版社,2000年,8辑第28册, 第26页。

(18)孙原湘:《天真阁集》外集卷《续修四库全书》,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集部第1488册,第449页。

(19)李渔:《闲情偶寄》卷6,《李渔全集》第3卷,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20页。

(20)高景芳:《红雪轩稿》卷1,第26页。

(21)李宝嘉:《官场现形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343页。

(22)许克昌、毕法同辑《外科证治全书》卷1,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年,第19页。

(23)李光庭:《乡言解颐》卷4,《清代史料笔记丛刊》,中华书局,1982年,第77页。

(24)郑玉:《师山集》遗文卷4,《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集部第1217册,第90页。

(25)陈龙正:《几亭外书》卷3,《续修四库全书》第1133册,第318页。

(26)李渔:《闲情偶寄》卷6,第120页。

(27)丁光迪:《太清导引养生经·养性延命录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3年,第101页。

(28)冯贽:《云仙杂记》卷3,《四部丛刊续编》,上海书店出版社,1984年,第54册。

(29)李鹏飞:《三元参赞延寿书》卷2《寿养丛书》,《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2000年,第82册,第63页。

(30)焦竑:《焦氏类林》卷7下,中华书局,1985年,第336页。

(31)高濂:《遵生八笺(重订全本)》, 巴蜀书社,1992年,第99页。

(32)朱橚:《普济方》卷266,《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755册,第801页。

(33)朱橚:《普济方》,同上,第801页。

(34)李时珍:《本草纲目》卷38,人民卫生出版社,1975年,第2201页。

(35)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 第372页。

(36)谢观:《中国医学大辞典》,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年,第1261页。

(37)余象斗编《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卷17,《明代通俗曰用类书集刊》,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6册,第378页。

(38)白馥兰:《技术与性别:晚期帝制中国的权力经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44页。

(39)周清原:《西湖二集》卷27,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第441页。

(40)杨晶:《中华梳篦六千年》,第174页。

(41)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478页。

(42)抱瓮老人:《今古奇观》卷23,中国戏曲出版社,2000年,第224页。

(43)樊增祥:《樊山续集》卷20,《续修四库全书》第1575册,第129页。

(44)黄佐:《广州人物传》卷20,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518页。

(45)徐象梅:《两浙名贤录》卷51,《续修四库全书》第544册,第33页。

(46)廖育群:《医者意也》,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54页。

(47)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卷6篇上,第258页。

(48)萧埙编著《女科经纶》卷8,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年,第329页。

(49)王鹏辉:《症瘕的病因病机与辨证施治》,《中国医药指南》2011年第9卷。

(50)张三锡编纂《医学六要》, 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年,第988页。

(51)此处的陈氏为陈无择,即陈言、张崇泉主编《中华医书集成内科类2》,中医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1册,第217页。

(52)治疗头发梗喉参见许克昌:《外科证治全书》卷2,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年,第61页;治疗咽中有刺参见王肯堂:《证治准绳》,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7年,第1248页。

(53)廖育群:《医者意也》,第54-55页。

(54)山田庆儿:《〈物类相感志〉的产生及其思考方法》,《古代东亚哲学和科技文化》,辽宁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126页。

(55)阎纯玺:《胎产心法》卷下,《中国医学大成续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年, 第37册,第734页。

(56)李汝珍:《镜花缘》,齐鲁书社,1995年,第119页。

(57)Arjun  Appadural , “Introduction: Commdities and the Politics of value,” in The Social Life of Things: Commdities in Cultural Perspective, pp.4-5.转引自巫仁恕:《明清消费文化研究的新取径与新问题》,《新史学》2006年第4期。

(58)文震亨:《长物志》卷7,重庆出版社,2008年,第347页。

(59)巫仁恕:《品味奢华: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中华书局,2008年,第231页。

(60)王鸿泰:《雅俗的辩证一一明代赏玩文化的流行与士商关系的交错》,《新史学》2006年第4期。

(61)顾允成:《小辨斋偶存》卷7,《故宫珍本丛刊》,海南出版社,2000年,第83页。

(62)邱炜荽:《五百石洞天挥麈》卷4,《续修四库全书》第1708册,第126页。

(63)罗正钧、李柏荣蓁《船山师友记》卷10,岳麓书社,2010年,第111页。

(64)华广生:《白雪遗音》卷1,中华书局,1959年,第17页。

(65)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卷4,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92页。

(66)巫仁恕:《品味奢华》,第247页。

(67)朱橚:《普济方》卷49,《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748册,第375页。

(68)金之俊:《金文通公集》卷19,《续修四库全书》第1393册,第256页。

(69)李乐:《见闻杂记》卷2,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67页。

(70)张岱:《陶庵梦忆》,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年,第240页。

(71)李孝憐:《袁枚与世纪中国传统中的自由》,《恋恋红尘一一中国的城市、欲望和生活》,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81页。

(72)吴存存:《明清社会性爱风气》,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272-275页。

(73)王正华:《生活、知识与文化商品: 晚明福建版“日用类书”与其书画门》,蒲慕洲编《生活与文化》中国大百科出版社,2005年,第404页。

(74)余象斗编《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明代通俗日用类书集刊》,第6册, 第451页。

(75)徐企龙编《新刻全补士民备览便用文林汇锦万书渊海》,《明代通俗曰用类书集刊》, 第10册,第181页。

(76)郑尚玄订《新刻瑞堂订补全书备考》,《明代通俗曰用类书集刊》,第15册,第194页。

(77)陈秀芬:《养生与修身一一晚明文人的身体书写与摄身技术》,稻乡出版社,2009年, 第199页。

(78)路德《柽华馆全集》,《续修四库全书》第1509册,第596页。

(79)陈秀芬:《养生与修身一一晚明文人的身体书写与摄身技术》,第148页。

(80)王尔敏:《明清时代庶民文化生活》,岳麓书社2002年版,第2页。

(81)陈秀芬:《养生与修身一一晚明文人的身体书写与摄身技术》,第34页。

(82)王正华:《生活、知识与文化商品: 晚明福建版“日用类书”与其书画门》,第405页。

(83)余新忠:《导言一一新世纪中国医疗社会文化史刍议》,余新忠、杜丽红主编《医疗社会与文化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3页。

(84)蒋竹山:《评Timothy Brook , Vermeer’ s Hat: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World》《新史学》2009年第4期。

(85)李孝悌:《序一一明清文化史研究的一些新课题》,《恋恋红尘一一中国的城市、欲望和生活》,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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