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5日下午，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海外学者系列讲座”第10讲在中关村校区立德楼301教室举行。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学术院教授、早稻田大学历史馆馆长真边将之以“动物们的近现代日本史——从鲸、马、狗、猫视角解读日本社会”为主题带来一场精彩讲座。真边教授剖析日本自前近代至近代鲸、马、狗、猫四类动物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关系演变，并延伸探讨动物慰灵碑的思想意义，借助动物这一“他者”和历史这一“过去”重思人类社会。本次讲座由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彭春凌教授主持，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唐利国教授和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夏明方教授与谈，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苗祎琦编辑担任现场翻译，校内外师生踊跃参与。

真边教授首先阐释近年史学界“动物转向”（Animal Turn）的学术背景。传统历史研究多从人类社会内部的视角出发，把历史片面解读为只有人的历史，而由动物这一“外于”人类社会的视角切入，能够捕捉到人类社会更丰富的、更多元的样态。他强调，人类与动物的关系高度复杂且因时而变；而近现代是衔接前近代与当代的转型时期，研究这一时期的动物史有助于理解现代文明的形成过程。

随后，真边教授围绕四类具有代表性的动物展开具体论述。关于鲸，他结合渡边洋之的研究指出，日本捕鲸方式从近世村落共同参与的“网捕式”演变为明治维新以来借鉴西方的“挪威式”“母船式”不仅是技术的革新，更伴随着传统地域社会与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组织模式的冲突。“食用鲸肉是日本传统文化”常被作为当前日本商业捕鲸的托辞，但这一认知并非历史全貌，而是战后“团块世代”集体记忆建构的结果。谈及狗，他梳理了日本人从近世时期常食用狗肉，到明治维新后将狗作为宠物、军犬的转变，所谓“传统”并非历史真实。

在马的专题中，真边教授分析了日本养马的品种改良历程。他指出，引进强壮马种的尝试直接源于甲午战争以来的军事需求。从一战到二战，日本士兵对马的认知经历从“活兵器”到“战友”的转变，各地祭祀马的“马魂碑”显著增多，折射出人类对动物生命认知的深化。在关于猫的议题中，他重新审视“日本人自古以来爱猫”的固有印象，指出江户时代猫的形象多与妖异关联，所谓江户时期的“猫咪热潮”只是当前爱猫人士“一厢情愿”的历史构建，而许多以爱猫闻名的近代人士实际上未对猫充分爱护。直至战后经济高速增长期，随着冰箱等现代化家电普及、较为封闭的集合住宅区增多、市政道路建设改善和宠物猫可爱形象在大众传媒中的扩散，“猫咪热潮”才真正兴起。而猫成为“家人”的背后，折射出的是现代家庭结构小型化、社会关系疏离化的深层社会变迁。

讲座后半段，真边教授分享了他近些年对动物慰灵碑的调查与研究，并对比日本和中国各地动物慰灵碑的不同形态和丰富意涵。他指出，近年中国高校的为实验中牺牲的动物而建的纪念碑则体现了动物观的新变化，而无论是意在消罪与忘却的“慰灵碑”还是标示铭记与感恩的“纪念碑”，不仅反映出人类对动物复杂的情感投射，更参与到人类社会构建国族记忆的环节中来。而这些年东亚诸国动物慰灵碑上表现出的共通趋向，则呈现出某种超越民族国家界限的、对于生命关怀的共识。

讲座最后，与谈人唐立国教授和夏明方教授分别就“大正时期至昭和时期日本人对动物同情心增加的历史原因”和“生态史视角下处理人与动物关系的不同取径”与真边教授展开讨论。在提问互动环节，真边教授与现场师生围绕“芥川龙之介作品中马的意象”“日本近代均质化国民文化的成因”“食用类动物的历史研究路径”、“猫主题浮世绘勃兴的政治史因素”等问题展开深入探讨。真边教授逐一回应，解答鞭辟入里，现场氛围热烈。

文案：徐浩轩

图片：宋其芳

审核：扎克拉·吾布尔 胡镕 宋其芳